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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落在碾道里的欢乐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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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年节临近,我便想到小时候的生活。想起那时赶年节,忙不完的推碾上磨的生活来。

遗落在碾道里的欢乐散文随笔

一大早,太阳的红舌头刚刚舔上我家的窗户纸时,沟里头还沉浸在昨晚的梦里头。开了屋门那份冷,还冻的人袖手缩脖。母亲就催促我父亲,赶紧下炕捞米,分附我赶快些去抢碾或抢磨。

这里需要交代的是,因为村里碾磨本来就不多。特别是那碾子,整一个村子也只有少少的四个。而各种年茶饭,又集中到了年前有数的几天里。碾少人多,自然就形成人的赶早占碾,有些像抢夺的记忆。记得那时,争着自家先用碾得办法很多,一是洗碾沾碾。就是别人压了辣面的碾,自己水洗了,麸皮或谷糠沾干了碾盘。自己就是理所当然的第一家使碾的人了。还有个办法,就是在那空碾盘上,头天晚上就放好笤帚或锅铲,碾也就被自己占住了。

赶着父亲捞着那金灿灿的黄米之时,母亲也急搭火烧的洗完碗筷,收拾好笤帚笸箩,以及罗面叉和面罗。忙搭火烧的打锁屋门,带上要上碾的所有东西,出了院门,直奔那有碾得地方去了。

虽然,母亲催我什么都别管,就一个人赶前边抢碾。事实上,碾总被人占的时间多,空着碾的时间少。因为,你觉得自己起床早时,有比你更早上碾的。有些时节,鸡才叫,天未明,那碾被滚动时,发出的尖利叫声,就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响彻了整个一条村庄。那叫声便换醒了本来沉睡的村子,于是,一家接一家相继灯亮起来。小村便失去了本有的宁静,变得不安和躁动起来。

碾道里的时间是欢愉的,碾道里的人都是很有情份的,碾道里的劳动是快乐的。

不管谁家正碾着,不管有多少等碾的,即然到了碾跟前,大家就不会闲着硬等。男人们凑近碾棍,帮人家推碾。女人们赶紧拿起自家带的面罗,帮助那一家罗面。男人们一边干着活,一边说那自觉有趣的话,听那别人说出来想听的话去听。女人们呢,就挑那过日子的话啦,做年茶饭的那些话去说。有时互相讨教,作米馍,做油糕时,泡那米少米多的话题。互传经授着经验,共同分享厨灶间的心得。

这种互帮互助,不用谁教谁说,也不需要别人的谢谢。反正你的东西压完你就走。后边等的人多,自然有人帮助刚倒米上了碾盘的这家人的。换了人,也就换了话题另说。无非就是庄稼打多打少,油馍做多做少的事。要不就是些家长里短,儿亲女孝之类的话。

人忙着,动物们也不闲着。那些放出窝来的鸡,转悠在碾盘附近,瞅点空就来抢食便宜又好吃的米。有一大群麻雀,也在不远的槐树上蹲守着,等待着最佳落地的时机。胆大的一只公鸡,瞅个空档在磨道捡了一口食物。就被另一边转过来的人,吓得它扇下翅膀,扑沓沓赶紧跳到一边去。那些鸟雀看了也爱。只瞅稍远些的地刚落下来,就被赶着罗面的女人,惊的.呼一声,全又飞回到槐树上去了

圪锥家院子里,堆满了家里的东西。连铺在炕上的席子,也搬到了院里。圪锥的娘,头上裹一块旧围巾,出出进进的忙。他家正忙着粉墙壁,扫窑啦。哦呵老汉,挑了一担磨好的豆浆,从高硷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哦呵哦呵的咳咳着,老汉似乎有永远咳不尽的痰,憋住了喉咙。他一定是上高硷磨了豆子,回家做豆腐的。

推碾是项很耗力气的活。渐渐的,我感觉身上热起来,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不好再领受。于是,腿转在碾道里,心却在母亲那里。我希望听到母亲一声说:“停一会儿,待面罗完再压”的话。即便也就只能消停几分钟,对我也很重要。因为那转碾的过程,让我感到一阵一阵想吐。

终于熬到碾上的麸子,不足一罗时,滚碾得劳作就彻底的结束了。再下来的营生,就是回家生火,蒸年糕,起黄米馍馍了。

那些天里,人忙着,碾也忙着。有时一整天都听见碾子声,吱吱嘎嘎,吱吱嘎嘎响个不停。从日出东山一直要响到太阳西山头上沉没。

那时的年即麻烦,也很累人。但心里边是快乐的。因为,那种高强度的劳作过一两次以后,就是整整一个腊月到正月的好活。回想起那时,冻过的黄米馍馍,带着冰渣般的凉意,加上黄米固有的甜,那真是一种绝好的吃喝呢。

后来,我对幸福的理解和感受,就源于一生没离开过的辛苦与劳作。

近些年,村里人住的少了。碾子再也不用争了抢了。农村人的年,也很少有人再上碾推磨,受那份当年的苦力劳作了。于是,年前显得安静了,消停了。在人消停的同时,碾子也消停了,不用再唱歌了。时间将曾经的一切淹没后,遗落到了碾道当中。

这似乎是件好事。但我心里头忘不了曾经有过的欢乐。回村再见碾子都少长失短的。不是没了围桩,就是碾棍也没了。自然生出些往景不在,岁月流过的失落来。就是我那些儿女们也说,怪得很,现在生活好了,乐趣却少了。过年总找不到那种年的感觉了。

看来,他们也没忘掉碾道里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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