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抱你吗
一
周末的晚上，我收到艾云发来的短信，说他们公司的歌舞厅今晚开放，问我有没有雅兴去跳舞。她还特意在跳舞两个字上粗鲁地加了个引号。我吹着口哨赶到那里，却没有听到任何歌舞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傻傻地站在那里。我看着她问：“哪里跳舞啊？”艾云咯咯地笑着，转身没命地跑了。我清楚地看到舞厅的门上贴着六个大字“今日暂停营业”。
想不到我的单位跟同学阿牛的妹妹艾云的紧挨在一起，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同住在一栋宿舍楼，她就住在我的左边那间。我拿着碗筷去食堂吃饭时，总能瞧见艾云在房间里对着镜子“臭美”，我就对着她笑，说：“妹妹，开饭啦。”艾云就会把嘴一撇，说：“扯，谁是你妹妹。”
下班的时候，我正准备回宿舍，刚走到宿舍楼不知是谁恶作剧地从楼上倒下一盆洗脸水，哗哗的流水顿时湿了我全身，简直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艾云在楼上大呼小叫地喊：“快来看帅哥啊！快来看帅哥啊！”我痛恨地瞪了她一眼，艾云两手叉腰地歪在一边幸灾乐祸，直把我气得“咬牙切齿”。
电视上说晚上有烟花看，艾云赶紧把这个消息发短信告诉我，她怕我收不到信息，一连发了三遍，我不耐烦地回了一条给她说：知道了。她说：那你去不去？我哪有心思去看烟花，懒得理她。天刚黑下来，艾云就跑过来了，把我的房门擂得山响，嘴里嚷道：“你去不去呀？你去不去呀？”
我说：“去哪儿？”
艾云说：“看烟花呀！”
“看烟花那么无聊的事情，只有你才适合去看，我不是个无聊的人。”说完这句话，门外突然静了下来，好久都没有了声音。我觉得自己说得有点过分了，她可能走了。但我还是坚持了五六分钟才把门打开，艾云还站在门外，我惭愧地又补充了一句：“你等一下我吧。”
那天晚上的烟花是我这一生看到的最美的一次，我们看了整整三个小时。我带去的零食被艾云吃得一干二净，好不容易被我救下的一包话梅，现在也可怜地正被艾云一颗颗地消灭。
二
情人节来的时候，我和一个开花店的朋友正在闲聊，艾云跑来花店找我，一把拉过我的手，对着花店朋友甜甜的一声：“老板，野歌是不是在给我买花？！”朋友听到买花又看到她亲热地拉着我的手，猜想她是我的女朋友，突然拐弯冒出了个男高音：“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买，我赠送给你们的！”我说：“还是出钱吧。”朋友说：“没事，只要你们的爱如花香。”
以后，艾云总要隔三差五地抠我身上的钱，说什么你这么小气，再不培养你的大方气质，到时候找不到美女那就惨了，我只好一脸的苦笑，哪有那么多美女。每月工资一发，艾云就会准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双手叉腰，吃吃地笑着，害得我每个月都囊中空空。我说：“幸亏我不是你真正的男朋友，要不然就……”我看着艾云虎视眈眈的样子没有敢继续说下去。艾云歪着头，鄙视的眼神扫过来：“就什么啦！你说啊，你干吗不说了呢？”我愣在那里，艾云就冷不防地来搔我的痒痒窝儿，我被闹得心花怒放，一不小心就把艾云抱在了怀里。我突然觉得，一脸任性的艾云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艾云一个激凌，推开我问：“你想干什么？”嘴里说着，脸上却飞起了一抹红晕。我偷眼瞧了一下，觉得可爱极了。
一个人的时候在宿舍总是寂寞难耐的，有时候听歌也无聊得很。一本刊满美女画册的杂志被我翻来翻去，把寂寞的风翻得一声更比一声响，我就会莫名其妙地偷笑出声。因为艾云总像个精灵一样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比如这个无聊的时刻。艾云正大呼小叫地喊：“野歌野歌，你睡了吗？”
“睡啦！”
“有美女找哦！”
三
单位经济效益出奇的好，准备扩大经营规模，要在深圳成立一个分公司。会议通过加领导指名要派我去深圳的分公司，说我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去不行。一下子要我离开这个生活了将近三年的城市，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艾云知道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南方了，每天拖着我到街上天南海北地大吃大喝，我说这样下去不行啊妹妹，艾云说反正你马上就要走了，宰一次算一次，剥一层皮就刮一层油，那神情表现活像个惨无人道的屠夫，吓得我一愣一愣。
在火车站艾云送我，她说：“你就要走了，我舍不得你呢。”我无所谓地笑了笑，说：“过几天就好了。”火车启动时，艾云忍不住捧着我的脸，左看看，右瞧瞧。我拍着她的肩很阳光地说了一句：“再见。”
火车要出站时我看到艾云在用双手使劲地揉着眼睛。
四
到了深圳，我的工作就开始忙乱起来。虽然很忙很累，但极富挑战性，所以我喜欢，艾云就三天两头发短信给我，说你走了之后小城里来了好多美女耶，我又认识了一个帅哥，有陆毅那么帅噢，末了又说你在深圳有没有美女呀？我回复说那我恭贺你啦！我知道她是故意在“挑逗”我。
日子在我们互发送短信息的想念和快乐中流过，我感觉又像回到原来的生活一样。过了几个月，艾云突然把手机停机了，一下子失去了联系，感觉像风筝断了线，空荡荡的，特别失落。这时候，我才开始明白，艾云在我心里是那么重要，我开始为她失眠了，她在哪里呢？她还好吗？
我一遍又一遍地想她，我在手机里贮存满了对她的呼唤。
我想我可能爱上了艾云。这个丫头！
半年过去了，艾云始终没有出现。难道她有了男朋友？我挖空心思地构思各种可能性，几乎用尽了我一生的才华来想这个问题。最终我自以为是地告诉自己，是我本来就没有正经地爱过她，她肯定是因为我的无所谓而放弃，接受了那个帅哥。是我自己把她把爱都送入了歧途。也许真是这样，想着忍不住苦笑了几声。
我开始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工作上，这样一来我就差不多快忘了艾云。
女同事璐璐是我见过最有气质的女孩，她的美是从骨子里流出来的，让人无路可逃，直到为她醉倒。我对自己说，醉了吧。喜欢璐璐已经三个月了！有时候我们坐在车上，我都忍不住要吻她嘴角的微笑，璐璐就会娇嗔道：你坏嘛你坏！
璐璐还是被一个香港男人用钱买走了。
璐璐在我的怀里放肆地大哭，边哭边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女人，你恨我吗？我说我怎么会恨你呢？你在我心里永远那么好，真的。璐璐又是一阵稀里哗啦地大哭。
璐璐离开了我，她只在我的爱情里轻轻地擦了一下，就像忧伤的水稻还没熟就弯下了春天的腰。
五
冬天已经很深了，深得可以看见寂寞的疼痛。我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现在才知道抽烟是不需要学的，它是失落的人的心情。伤心的痛躲在烟里，一圈一圈地袅袅而绕……
我又想起了艾云，不知怎的特别想见到她。
深圳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那些花草已赶在春天到来前盛开了。
在办公室整理资料时不小心把一本书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捡起来一看是来深圳时艾云送我的那本《爱情改变的N种可能》。觉得有趣随手翻了一下，却翻出了一张照片，是艾云。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小字：我可以嫁给你吗，野歌？我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几下，是艾云发来了短信！我打开读信息，一行字传了出来：我明天来深圳。我赶紧激动地回复了一条，你这大半年跑哪里去啦？怎么突然消失了呢？艾云回复说：哪儿也没去到你家里跑了几趟。接着又发来说：经过全面调查考核我决定嫁给你！
六
从不喝酒的我，那个晚上喝了一夜的酒。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哭出来呢，我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滴进酒里，我知道春天已经来了。
在火车站我一眼就认出了艾云，她使劲地朝我摇手，我的心里有一股压抑已久的东西快要飞起来了。我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艾云，艾云瞪大眼睛看着我，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不说话的艾云是美的，我才发现原来艾云也是如此的让我想醉。
我对着艾云的耳朵悄悄地说：我可以抱你吗？
艾云没等我说完就用她的嘴盖住了我的一切幻想。
人群熙熙攘攘，车流如水。我就这样拥住了整个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