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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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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那树真叫华丽,秋的帷幕一经拉开,它就满树挂上了红灯笼,在越来越高远的天空下,光彩照人着。
  
  路旁,它站着,一棵,一棵。春天,它新冒出的嫩叶,不是柔软的绿。而是别样的红。——这也被我们忽略了,以为那不过是普通的红叶树罢了。夏天,它的叶,走了从俗的路,变绿了,与其他植物浑然一体,这更容易让我们忽略了。虽然它金色的小花一簇一簇开了。可是,那么细小,米粉一样的,与满树的绿叶相融在一起,不显山不露水的,谁留意?风吹,金色的小花落了一地。我们走过,望着地上铺得密密的小花,也仅仅是惊讶了一下,这是什么花呀’却根本没打算去相识去相知。路过的风景太多,它也只是寻常。
  
  直到,有那么一天,我骑着单车,慢慢地,从一座桥上下来。桥头的景致日日相似,桥那头,蹲着一个爆玉米花的男人,总见他披一件旧的军大衣,头上戴一顶旧军帽。一旁的收音机里,铿铿锵锵的锣鼓声,喧喧嚷嚷,——他在听京剧。他的脚跟前,一副铁架支着,下有一簇小火,烘烤着上面的黑色小滚筒,滚筒里装着玉米粒。有时,他身边围满人,大家都在等新爆出的玉米花。有时,他身边没人,他就独自摇着那只黑色小滚筒,一边咿咿呀呀跟着收音机里唱,好不自在。每望见他,我的心里总会腾出说不出的欢喜来,他在,那个桥头,便有了温度。桥这头,卖鞋垫和小物什的妇人,守着她的鞋垫摊子,用一把拂尘,轻掸着上面的尘。那动作真是优雅,她却不知。她只管笑微微地,轻轻掸着,一边拿眼看着路过的人。天地间,大美无言。果真。然后,我的眼睛,就看到了那些“花”,三瓣儿抱成一朵,小红灯笼似的。一朵一朵的又缀在一起,簇拥成个大花球。远观去,绿叶之上,大捧的红花球,夺目得竟不似真的。它们在半空中盛开着,累累的,一树,一树,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去了。
  
  我当即被它惊得目瞪口呆,它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如此华丽l这个时候,我尚不知它有个很端庄的名字,叫栾树,又名灯笼树的。我亦不知那些夺目的花朵,其实不是花朵,而是它结的果。果里还藏着另一个乾坤,几粒黑得透亮的种子,躺在里面,形似佛珠。也真有人拿它制作佛珠,故寺院中多栽种此树。这一些,都是我后来寻问了很多人,查阅了相关资料才得知的。这期间,它并不因我的不知道而懈怠一点点,它殷勤地、蓬勃地结着它的果,从浅黄到金黄,慢慢至微红,再到深红。直至一树一树都燃烧起来了,在秋日渐深的天空下绚烂。
  
  它让我想起我教过的一个女学生。那个女孩子家境清寒,父亲在乡下务农,忠厚本讷。母亲是个聋哑人。她本人长相极其普通,穿着简陋,成绩一般,平时寡言少语。这样的女孩子,前途极易被人预测——至多上个三流大学,或者回乡下去,早早地嫁人,走父亲的路。然而最后,她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她竟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当有人向她探询考上的秘密对,她淡淡说了句,我已默默练了7年的绘画。
  
  佛说,世上的苦难里,原都藏着珍珠。你能经受住苦难的磨炼,你终将找到生活赐予你的华美。这就像栾树,在经历了漫长的沉寂之后,它终于迎来了属于它的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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