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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涛:父亲用生命为我打造明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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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写我的父亲吧,他太伟大了。很小的时候,我父母就离异了,我与父亲相依为命。他用生命为我打造了一条明星路。”
  
  为了歌唱,父亲跪着为我求情
  
  我出生于青岛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铁路工人,母亲是纺织工人,我在家排行老三,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小学四年级时,父母因性格不合而平静地分手了,我和姐姐判给了父亲。由于姐姐去沂蒙山支边,就只剩我和父亲相依为命。家庭的不幸使我变得内向、沉默、脆弱,但父亲却给予了我无微不至的关爱。
  
  那时,家里没有房子,我和父亲住在他那间8平方米的办公室里。办公室外面全是煤,还有好多节废车皮,父亲在门前搭个炉子生火做饭。他在车站担任货运部主任,工作很忙,往往饭只吃了一半,就匆匆忙忙去清点货物。晚上回家,他还得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辅导我功课。不知有多少次,父亲检查着我的作业就歪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从小喜欢唱歌,小学三年级时就成为市少年合唱团的成员,并多次担任领唱。每天,我上午上课,下午去合唱团排练。星期天也常常有演出。合唱团离家较远,父亲每天骑着自行车送我,一年四季,风雨无阻。父亲工作任务很繁重,自由支配的时间不多,每次都是心急火燎的。那天,他骑车拐弯时,被一辆三轮车挂倒在地。父亲顾不上与车主理论,爬起来就走。来到合唱团时,我看见父亲的裤腿被鲜血染红了,他挽起裤腿一看,左腿被剐掉了一大片皮肉。父亲上医院只简单地包扎一下就完事了,连药也舍不得吃。他工资不高,要负担我和姐姐的学费,还要给安徽老家寄钱,担子很重。
  
  那时候我迷上了手风琴,吵着要父亲买,父亲实在没有多余的钱,总哄我说下次买。那次演出,我要边弹手风琴边唱歌,父亲这才急急忙忙去向同事借钱。天黑时分,父亲回来了,说丢失了重要的东西,拿起手电筒就走了。很久,父亲才回来,我问他找到了没有,父亲点点头,笑得很苦涩。他慢慢地伸开攥紧的拳头,手掌上静静地躺着一枚伍分硬币。我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1984年高中毕业,我报考上海音乐学院和山东音乐学院,均名落孙山。这年,中央电视台招播音员,我报了名。在1000多名应试者中,最后只剩下我和青岛电视台的王宁,最终王宁淘汰了我。父亲要我去当兵。他一辈子最看重军人,年轻时,他没能穿上军装,很希望我能圆他的梦。我体验通过了,表也填了,但最后还是被刷了下来。父亲很伤心。
  
  那段日子,我十分郁闷,想到自己缥缈的前途就忍不住落泪。父亲怕我憋出病来,提前6年办理退休手续,让我顶替他当了一名铁路工人。
  
  我被分在货运站列车编组,工作简单而枯燥。业余时间,我每分钟都被音乐占据着,不是听磁带,就是边弹吉他边唱歌。每每这时,父亲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我面前痴痴地听。1987年,我写了一首歌《小站的回忆》,参加全国铁道部主办的“建设者之歌”文艺汇演,获创作一等奖。1989年,我又荣获“建设者之歌”文艺汇演演唱一等奖。此后,我频繁地参赛和演出,往往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单位有意见,要开除我。父亲哀求领导说:“看在我是个老铁路的面子上,给胜利(我的小名)开开绿灯吧。他走了,他的活我替他干,我们父子俩不要分文工资,只求保留他的编制。”领导不同意,父亲“咚”地一下给领导跪下了,领导只好答应他的请求。父亲老实巴交,一辈子没求过人,这次即便是为了儿子,他也觉得心痛难忍,一夜未眠。
  
  1990年,我调到青岛歌舞团担任独唱演员。同年,我参加全国音乐杯通俗歌手电视大奖赛,勇夺第一名。当时的评委付林老师对我说:“你有潜力,不妨来北京发展,这里机会比较多。”金铁林老师干脆说:“你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来北京发展。”我很矛盾,要去北京,就得辞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能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多么不容易!然而,不去北京,我会遗憾一辈子。我把想法告诉了父亲,他不说话,只大颗大颗地掉泪。良久,父亲抬起头,说:“我知道你心野了,你想去北京就去吧……”我一把抱紧父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一夜醒来,我看见父亲头上白了许多头发,步履也显得老态。“事在人为。能唱出来更好,唱不出来就回家。”临走时父亲这样对我说。
  
  闯荡北京,有父爱相伴
  
  1990年年底,我怀揣着梦想来到北京。残酷的现实把我的明星梦击得粉碎。苦挨两个月,我竟连一份歌手的工作都找不到。后来,在金铁林老师的推介下,我到一家著名的唱片公司做签约歌手。这个公司曾培养了刘欢、范琳琳等一大批著名歌星,根本不把我这个刚入道的无名小卒放在眼里。但为了父亲,为了歌唱事业,我默默地忍受着。
  
  不久,因为种种原因,公司解散了,我又失去了工作。为了省钱,我租了间用木板搭起来的工棚。夜里,老鼠四处乱窜,抓破了我的脸。一日三餐,我靠方便面度日。每天不停地为工作奔波忙碌,但毫无结果。那天晚上,我疲惫地回到家,见门虚掩着,屋里一片狼藉,预备缴房租的几百元钱被小偷偷走了,我摸摸口袋,还剩下2元4角钱。
  
  两天后,我背着编织袋,孤独地站在立交桥上,不知何去何从。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丝,淋湿了我的衣服。我在街头孤独地走着,不觉来到了一位朋友的家门前,他接纳了我。
  
  没想到父亲辗转找到了我:“这几天眼皮老是跳,就知道你会有事。”见我落魄潦倒的样子,父亲很伤心,劝我回去。他这样为我设计未来:回青岛开个小商店,白天做生意,夜里到歌厅唱歌,娶妻生子,安度一生。我说不成功决不回青岛。父亲没有坚持,临走时为我租了房,还给我1000元钱。
  
  回去后,父亲又给我寄来500元钱。父亲全靠每月800多元的退休金生活,爷爷奶奶要赡养,日子过得特别艰难。为了挣点外快,他夜里给一家建筑工地守材料,风里来,雨里去,洒下几多辛酸和汗水。
  
  渐渐地,我在圈子里有了些名气。1991年11月,中央电视台、中国文联和中国音乐家协会主办全国“成才之路杯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我一举夺得金奖。1992年,我又荣获“五洲杯”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通俗组第一名。比赛结果公布后,父亲又是放鞭炮,又是给邻居发喜糖,并给我拍来电报:爸爸为你自豪。其实,有这样的父亲,他是我的幸运和自豪。
  
  第二年,我准备把自己演唱的《唐人街》拍成MTV,可拍MTV要投入10多万元。圈内许多人劝我:“你太冒险了,万一没唱红,10多万元不都打了水漂?”是啊,万一没唱红,背着10多万元的债务怎么办?我陷入深深的烦恼中。父亲劝我:“我相信你的选择。看准了的事,就大胆去做。万一失败了,我与你一起承担。”父亲给我寄来了3万元。捧着父亲一辈子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我心如刀割。我发誓一定要成功,让父亲过上幸福的日子。
  
  《唐人街》尽管没有传唱开来,但还是提高了我的知名度。在父亲、姐姐和好友的帮助下,我很快还清了债务。1993年,我如愿以偿地参加了春节联欢晚会,与杭天棋、胡月一起演唱《东方之光》。父亲逢人便说:“我家胜利出息了,上了春节晚会。”
  
  不久,许多文艺团体向我伸出了橄榄枝,我最终选择了武警文工团,成了一名军旅歌手,圆了父亲年轻时的军人梦。那年中秋节,我回青岛电视台参加晚会,顺便回家看望父亲。见我穿上军装,父亲高兴得老泪纵横,说我为他争了光。
  
  为了让父亲高兴,每次回家我都穿上军装。1995年8月父亲生日那天,我回去看他,发现父亲把历年来各种电视报上预告我参加晚会和活动的节目名单,全部用红笔勾出来,各种报纸杂志刊发关于我的文章,父亲都剪下来,粘贴在一个本子上。磁带上凡有我唱的歌,他全都买下来,标上歌名。我参加的所有演出,只要是电视转播的,父亲都录了下来,并注明我唱的歌名、我的发型、我穿的衣服和鞋子。姐姐告诉我,父亲每晚都要看我的照片、听我的歌才能入眠。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常回家看看》,成为我心中永远的痛
  
  1995年6月的一天,父亲突发脑溢血,得了中风。我匆匆赶回家,扑在父亲床前失声痛哭。父亲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发说:“别伤心,好好唱歌,我有信心恢复过来。我还想要你陪我去长城走走呢。”父亲的话更勾起了我的伤心。父亲去长城这个小小的愿望一直没有得到满足。在我最潦倒的时候,父亲来北京看我,父亲几次表示想到八达岭去看看长城,我都以没有心情为由推托了。随着在歌坛地位的不断巩固,我的事业步入了一片坦途,可又实在太忙。我告诉父亲:“爸爸,明年是你60大寿,我一定陪你去看长城。”父亲说:“你实在太忙就算了,我在电视里照样可以看到长城。”说得我鼻子发酸。
  
  我请了当地最好的医生,还托朋友买了一些昂贵的进口药。各种补药和补品我也买了一大堆,可父亲什么也咽不下。短短半年时间,父亲75公斤的身体瘦得只剩下31公斤,像个骷髅,十分骇人。父亲很痛苦,在病床上整天靠我的歌声和录像带打发日子。
  
  1996年“八一”建军节,我在青岛电视台录节目,天天用汽车载着父亲出去玩。我把他放在车后座,父亲头靠着枕头,斜卧在沙发垫上,来到海边看风光。那时父亲手脚已不能动,不能说话,咽东西都困难。但父亲很兴奋,每看到一样新奇的东西就点头。
  
  1997年,我演唱的歌曲《愚公移山》得到圈内人士的一致好评,我准备再次拍成MTV。这次请的乐队、策划、导演都是一流的,至少要投入30万元。当时反对的人也不少。姐姐把这件事告诉了父亲,他提示姐姐在纸上写道:父亲支持你,不要再给我买药。结果,《愚公移山》一举夺得全国MTV大赛金奖,迅速在神州大地传唱开来。我的事业又上了一个台阶。
  
  1999年11月,离春节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姐姐就打电话给我,说父亲很想我春节回去。来北京10年了,我一直没陪父亲过一个春节,想来真是痛心。我答应春节一定回去,谁知演出任务太繁忙,未能如愿。我决定第二年春节无论如何也要和父亲团聚。
  
  这年,我除了参加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外,推掉了一切演出任务。12月20日,离晚会直播还有10天,我在天津慰问演出。演出刚结束,姐姐就来电话说父亲去世了。我靠在门框上抽噎起来。孙悦劝我:“你千万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当天晚上,我就赶回家,姐姐告诉我,父亲临走前很想见我一面,嘴里不停地叫着我的名字,死不瞑目。在父亲的授意下,姐姐为他给我留了个条子:“胜利,爸爸走了。好好唱歌,爸爸九泉之下保佑你。”我欲哭无泪。第二天上午,我办完父亲的丧事就赶回了北京。
  
  我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不能自拔。2000年春节晚会,我与陈红、蔡国庆、张迈一起演唱《常回家看看》,更勾起我对父亲的怀念。父亲在世时,我很少回家看看,很少陪父亲说话,更没有为父亲做过什么,连父亲想看看长城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我愧对父亲。彩排时,我唱着唱着,就泣不成声。陈红他们很着急,要我拼命想些高兴的事。我想,父亲看到我这个样子也不会满意,我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圆满地完成了演出任务。
  
  大年初一,我抱着父亲的骨灰盒来到了八达岭,陪父亲在长城上走了一天。
  
  父亲走了几年了,我一直深深地怀念他。我正在试着把自己和父亲的故事写成一首深沉哀婉的歌,歌名就叫《父亲》,借以寄托对父亲的哀悼和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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