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林杂志世间感动

比我矮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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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时,我在一次老乡会上认识了个儿矮的杨小彬。男生杨小彬的身高一米七不到,对于我这样一个一米七五有模特潜质的女生来说,杨小彬同学可以算身高残疾。虽然如此,我和杨小彬,还是很聊得来。我常常毫不掩饰地嘲笑杨小彬的身高:“杨小彬,你就是三等残废啊!”面对我的嘲笑,杨小彬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在阳光下眯着眼睛笑得比谁都灿烂,他对我喊:“方亚茹,没有我的矮小,又怎能衬出你的高大?”
  
  想想,杨小彬的话还真是没错,这小子,见谁嘴巴上都像抹了蜜一样。正因如此,他人缘才出奇的好。尤其是我们军训结束后,大一新生90%的人都知道:三班有个热心肠的男生叫杨小彬。
  
  我拍着杨小彬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小子,出名的滋味好吧。”
  
  杨小彬躲开我的胳膊,一副很认真的模样说道:“方亚茹,男女有别,注意场合,我杨小彬现在好歹是名人了!”
  
  啪,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杨小彬的后脑勺上,我毫无形象地打了他,还理直气壮地说:“出名了就了不起了是吧?杨小彬,在我眼里,你还只是个矮小的拿破仑!”
  
  “方亚茹,别拿我的偶像说事!”杨小彬很严肃地望着我说。他的偶像是拿破仑,基本上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个。
  
  我完全没有女生应有的淑女形象,当众捧腹大笑。杨小彬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说:“别呛着了,疯女人!”
  
  就这样,我们斗着嘴一起去食堂打饭。我觉得跟杨小彬聊天实在是件愉快的事情,充分满足了我损人利嘴的畅所欲言。
  
  很快,我们就上大二了。大一,我和杨小彬形影不离了一年,看着班里的女生纷纷名花有主,我开始向杨小彬诉苦:“咱好歹也是美女啊,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可就是没人看得上。”杨小彬在一旁正忙着吃烧烤,半天也顾不上理我,我不得不使劲地拍他。杨小彬从烤肉中挣扎出来,很委屈地说:“方亚茹,麻烦下次打我之前告诉我,0K?”我心里特感伤,抢过杨小彬盘中的羊肉串,狂吃起来。
  
  哪个女生不想在大学里碰到自己的白马王子呢?就在我盼星星盼月亮的时候,你还别说,这王子还真就来了。
  
  我是在老乡会上认识安达的。只是,再次参加老乡会,我和杨小彬已成为师姐师哥。更没想到的是,我的白马王子就在老乡会上等着我呢!和杨小彬不同,安达很有男生的魅力,而且身高完全符合我的要求,一米八零。杨小彬站在他面前,显得更矮小了。
  
  一切都像我梦想的那样,我和安达开始了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的过程。
  
  我不会忘记大二即将结束的那天,安达手捧21朵玫瑰在女生宿舍楼前大喊:“亚茹,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整栋宿舍楼,顿时响起众多女生们的尖叫声。当我急匆匆地跑到楼下,站在安达面前时,我感到幸福极了。自然,这样的好事少不了杨小彬的参与,他站在最前面,欢呼得比谁都响。
  
  大三,整整一年我都和安达呆在一起,一起去食堂打饭一起散步一起去步行街轧马路一起去自习室看书。成为安达的女朋友后,我和杨小彬就没怎么碰过面,更别说一起见面聊天了。
  
  是啊,整整一年没怎么和杨小彬在一起扯淡了。再次和他打嘴仗,我还是老样子,这感觉还真让人怀念。我恍然发现,也只有在杨小彬面前,我才是真正的方亚茹。在安达面前,我总觉得做不回真实的自我,或者说,我不会为所欲为。我总是在控制自己。
  
  我不知道在爱情的路上自己还能走多远,因为我发现安达离我越来越远。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安达与杨小彬不同的是,他的魅力太大。喜欢他,向他示好的女生从来没有断过,她们完全无视我,我常常有些受伤的委屈。有一天,当我无意中发现,安达真的和另一个女生走得很近时,我是那样难过,我跑到学校操场边放声痛哭。我努力过了,可我的王子还是被别人抢走了。
  
  大四,我和安达正式分手。临近毕业,我把一颗心都放在了毕业论文的准备上。我独自去食堂打饭、独自散步、独自逛步行街、独自去自习室。没有了安达的陪伴,我告诉自己:这样也挺好。
  
  有一次,我独自在学校外面吃烧烤,无意中看见杨小彬陪着一个女生在水果店买水果。一时间,我想过去招呼他,打趣他有女朋友了,再一想觉得自己真无聊。于是,我赶紧结账,匆匆回学校了。
  
  不知为什么,我走在暗黑的小路上,忽然泪流满面。也许,是一个人孤单地度过大四,让自己有种自哀自怜的悲伤吧。你看,连杨小彬都有女朋友了。
  
  很快,大四结束了,我们该毕业了。当我和同学们穿上学士服,把帽子扔到半空中,兴奋地跳起来,那些笑容定格在瞬间,也意味着我们告别大学生活
  
  离开大学校园的日子终于到来,那天,我在火车上默默回想着四年的快乐和忧伤。我没有回家乡工作,我选择去西藏支教。我想,在那里可以找到自己,找到自己的价值。
  
  轰轰作响的火车,把我带到了目的地。我整理好情绪,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了。我等到最后一个下了车,不由自主地四下里打量着,然后,我在冷清的站台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天哪,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正是杨小彬吗?
  
  我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了上去,重重地拍在他的肩头:“杨小彬,你爷爷的怎么也来西藏了?”
  
  杨小彬惊讶地转过身:“不是吧,方亚茹?”
  
  我和杨小彬,四年后,不约而同地将实现自我价值的地方选在了西藏。在地球上最高的地方相遇,我们内心的兴奋可想而知。
  
  一个暑假没见,我和杨小彬都晒黑了。当我们坐在支教小学的操场上,看着明晃晃的月亮时,一切是那样宁静,连我们的心里也是。
  
  我们不说话,一直坐了很久。忽然间,我的手感到了温暖。我并没有拒绝。四年后,我终于发现那个能让我大喜大悲的人,能够影响我情绪的人不是安达,是杨小彬。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小彬已经住到我的心里,而且似乎扎根很久了。
  
  “你的手真凉。”黑暗中杨小彬说。
  
  “得了,给你握着就是很给你面子了。”
  
  “亚茹,你看这天高皇帝远的,要不,我娶?”
  
  “要不,我嫁?“
  
  我们俩个都笑开了。突然,我很严厉地问他:“臭小子,我问你,毕业前三个月的最后一个周日,你陪别人去买水果,那个人是你女朋友吧?“
  
  “什么女朋友?那是我又被人剥削做劳力了,给人提水果啊。”
  
  “原来如此。杨小彬,你真惨,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提水果了。
  
  “好!”杨小彬一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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