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被驯养的动物

那湖很深，两岸峭壁耸立。
　　
　　当你站在这美丽公园的湖岸边，你就与湖水非常地靠近。这湖没有受到一丁点儿的污染，它的质感与美丽似乎进入了你的体内。你可以闻到它的味道——和煦芳香的空气、绿色的草坪——然后你感受到它的内在，与那缓慢的流水、倒影，还有湖水深处的宁静一起动了起来。
　　
　　奇怪的是，你受到了极大的感动，不为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事，而是那或许可以被称之为“爱”的充满。唯一要紧的是，去探究这爱的最深处——不是以那种小心眼似的无聊、在心里不断地嘀咕着，而是静默。
　　
　　我们不知道爱是什么。我们只晓得爱所引起的那些征状：欢愉、痛苦、恐惧、焦虑，等等。我们试图解决这些征状，但是它们已变成一种被层层黑暗所包围的谜团。我们日日夜夜地被它们困扰，然后死亡来临，这一切才算结束。
　　
　　关于爱，我们谈得已经够多的了。每个年轻人都会说，他爱某个女人；神父说，他爱他的上帝；母亲说，她爱她的孩子。当然了，政治人物也经常玩弄爱。其实我们在糟踏“爱”这个字，让它装满了无意义的内容——我们“自己”这个狭小自我的内容。在这个狭小的自我里，我们试图找到其他的事物，然后痛苦地回到我们每天的困惑与悲惨之中。
　　
　　但是，它就在那里，在水面上，在你的周遭，在叶子里，在正要吞下一大片面包的鸭子那儿，在瘸着腿路过的那位女人身上。它并非是一种浪漫的认同，也不是慧黠而理性的词汇。但是它的确就在那里，就像那辆汽车或小船一样真实。
　　
　　当爱降临的时候，请不要抓住它，别把它当做经验一般地珍藏着。一旦爱感动了你，你就将不再与过去相同了。让这样的爱操纵你，而不要让你的贪婪、你的愤怒，或者心中凛然的社会正义操纵你。其实，“爱”相当地狂野不羁，并且它的美一点儿也不值得尊敬。
　　
　　可是我们从没想要爱，因为我们觉得它可能很危险。我们是被驯养的动物，在一个自己建造的笼子里打转——有自己的主张、论点，令人无法忍受的政治领袖，开发自我的大师，以及他们自身的高尚或粗鲁。在这个笼子里，你可以无法无天，也可以井然有序，只不过最后都将紊乱失序。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好几个世纪——推翻、改变社会的结构模式，或许终结了哪个地方的贫困，然后周而复始。但是，如果你把这一切都当做是人最根本的，那么你将会失去某些其他的东西。
　　
　　有时需要独处，并且，如果你够幸运的话，爱可能会降临你身上。它就在一片落叶上，或者是来自旷野中那棵遥远而孤独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