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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终将逝去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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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列车中,有的人只能擦肩而过,有的人却可以蓦然回首。当独上月台,看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偶然想起一个可以感动的人,会觉温暖些许。
  
  1
  
  那年,我们是前后桌,他在前排,我在后排,这个人从没有回过头来,我也从不曾去打扰他。只是偶尔郁闷这个经常挺直腰板的男生为何那么喜欢发呆,而且每次一思考起问题,就把手插进发海,使劲折磨着那原先整齐的发型,直到所有的发丝都参差不齐,有的醉卧脑门,有的傻傻地在上面站岗,然后大喊一声:“出来了!”这种摧残才告一段落。这时,我好心的同桌总是会提醒他—“喂,同学,注意形象,头发,头发……”但从没有人知道他究竟过滤着怎样深邃的思考。
  
  记忆最深的是那个早晨—他慢慢地挪进教室,我们没有作声,因为谁都知道他在思考。只见他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做着放下书包、塞进课桌的动作,直到课代表大喊一声:“早读!”他双手伸进桌内……猛地站起来大喊一声:“啊,我的书包呢!”继而以风一样的速度飞奔室外。因为事实上他进门时并没有带任何东西,同学们顿然捧腹大笑,我也扬起嘴角,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件事倒没有影响到大家早读的情趣。后来提起时,他很风趣地笑了,对我留了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曾看过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年轻的时候不干几件笑掉大牙的事,他的老年必然十分孤独和寂寞。”我这才发觉,这人蛮有幽默感和口才。
  
  和你一样,开始我还郁闷这人是不是书呆?后来我发现,他不仅不是书呆,而且是个天才。我很少用“天才”这个词来形容别人,但对于他,我认为至少是半个天才。而毋庸置疑的是,他是我至今遇到的最有才华的人。
  
  且不说成绩是全校第几,每当老师解题有丝毫差错或对于任何人的观点不赞同时,他总是站起来发表自己的雄论,课堂上他经常站起来和老师辩论,而且很多时候他总是最有力、最正确的一方,总能博得满堂喝彩。这种亚里士多德式的“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的勇气和智慧让人不得不钦佩。渐渐地,每每课下,总有班里或别班的同学围着他问问题,而且较之问老师来说,大家更愿意问他。
  
  2
  
  第二年分班了,我们并没有同班,只是偶尔路过他们教室,瞥见很多人围着他转,只是偶尔听说他又排名第几,又在哪个竞赛中获奖……仅此而已。
  
  直到后来有一次学校组织旅游活动,只有校学生会的干部才可以参加。当时我的成绩很好,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还在校学生会占着窝。所以,那次的旅游资格我是非常具备的。
  
  上了校车,我本来要和挚友坐在一起的,当车子安定下来后,车长开口了:“同学们,后面还有人,请大家让一下……”我发现挚友旁边的位置竟然被人占了,车上只有我一个人站着。正在我不知所措时,车长领着我来到第一排一个空座旁边:“坐吧,车上就剩这一个空位了。”我观察了一下旁边的同学,才觉得背影如此熟悉。那个男生低头认真地写着什么,猛然抬头,冲我微笑—原来他也在这里!于是我轻轻地坐在他旁边,并没多想。也习惯性地打开本子写旅行日记……也许是缘分,也许是默契,车上两个带笔记本的人竟如此戏剧般地被安排坐在了一起。我们依然那么安静,仿佛彼此守着美丽的水晶,小心翼翼,没有一句话。他偶尔抬起头,看看窗外飞奔向后的杨柳,又再次低头写着。后面同学的歌声洋溢在整个车内,从这两本笔记本上发出的沙沙声,显得那般独特又富有内涵。但后来车长走过来,说:“你们不知道行车时记东西容易头晕吗?”我们同时抬起了头,冲着她微笑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写着……
  
  3
  
  也许缘就是一个圆,转着转着,又会回到原点—
  
  毕业那年,学校又搞分班,结果我们又被编到同一班,而且依然是前后桌,只是这次,我在前排,他在后排。
  
  他依然没变,成绩优异得让人羡慕,一上课就总和老师辩论,那些新同学开始还有些不理解,后来就渐渐习以为常了。
  
  这一年的我们并没有如此沉默下去,否则,今天的我就不会坐在这里敲键盘了。那天,当老师又在讲台上念着我的习作,有个人轻轻敲了我的后背:“林柳,等一下把你的作文借我,好吗?”我迟疑了片刻,对他点了点头:“那我可以看看你的吗?”此后,几乎每一次习作我们都交流阅读,并且透过那些文字我发现,他知道的东西太多了。这是一个博识多思,又很有自己独特见解的人。老实说,看我作文的人很多,虽然有时我的语意很蒙眬,但很少有人阅读后还拉着要我谈谈这一句子的余意、那一篇文章的背景。于是我们透过文字进行了很多思想上的交流。我想,对于求知若渴的他来说,这或许是一种习惯。有一次,他把作文递到我手上,说:“你写的文章很特别很美妙,读起来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并且,我总能在你的文字中捕捉到我生活和思想上的影子。”或许,只有他可以如此清楚地意会到我的意犹未尽之处,读懂所有藏在蒙眬轻纱下面文字的灵魂。我惊奇地望着他,他继续说道:“所以,一直自命不凡的我认为你是我所遇到的朋友中一个难得的知己。”第一次听别人说出“知己”这两个字,并且是从大家公认的天才口中说出,我忽然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曾认为唯有俞伯牙钟子期才拥有的高山之曲、流水之声此时竟在我的天空中飘荡。生命总会在某个蓦然回首之时道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
  
  “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泰山!”他说。
  
  “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我轻轻接了下一句。
  
  临考的时候。我们便少有时间谈人生和哲学了,彼此只是不经意间微微点头,道一声“加油”,又投入到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毕业。正如他所说的“我们素来无话不谈,但到了真正该说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成了哑巴,这不能不算是上天的荒谬。但无言之中,我们彼此却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奈的落魄。”回校那天,他桌上的荣誉证书依然是叠得最高的,连续十几次的上台领奖,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老师,您就一次性发下来吧。”老师笑了,台下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是的,这是他应得的。看到他领奖折回时看到我时脸上绽放的笑容,我忽然有了一种比自己站在台上还快乐还荣耀的幸福。
  
  青春就是这样,发呆或者天才,是你我都喜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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