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耕雨读梦记散文随笔

夜来幽梦，忽幻身隐逸者。何许人也？人不知，余亦不自知。姓氏名谁？人不详，余亦不详。自号三楚山水郎，秉性疏狂，云烟富贵，粪土王侯，曾千觞不醉，曾枕石而眠。

于林水阴翳处，有地数亩，一亩植松竹，一亩栽花果，一亩种瓜菜；有茅屋数间，四壁清旷。室内书籍相亲，琴剑相伴，户外群山逶迤，碧水环绕。岭上无所有，唯多白云而已。巅峰有亭，无须缀名，备赏月、观日之需足矣。

日耕半亩地，夜读五千年。每有思虑，下笔千言，一挥而就。快意笔端，足以乐天知命，忘忧娱老。晨昏闲暇，辄携妻泛舟江湖，载酒一壶，从流漂荡，任意东西。风和日丽，草长莺飞，偶移访故人，有见留者，就一夜话、十日饮。遇佳山水处，辄盘桓半晌，流连忘返。或垂钓碧溪上，不求有上钩者，但求怡然自得；或弹琴幽篁里，不求有知音者，但求心思尽付诸。

若夫薄雨生寒，万籁有声，冥然兀坐，俯仰啸歌，读书自娱，不为功名。或赏雨茅屋，远山虚无飘渺，近水肆意激湍，俨然水墨写意。至若斜照弄晴，夜启蓬窗，月白风清，寒星如簇；踏月夜游，空山泉语，不绝于耳；远山若黛，林火明灭，吠声如豹。

故室内无须挂画，户外有画一幅，名曰自然。亦无须不时更替，鸟语花香，苍松翠竹，飞瀑流泉，四时俱备矣。

最喜群山雪满，江山一色，玉树琼枝。竹炉火红，夜灯之前，挟书以伴孤寂，犹怜曩昔孙康映雪苦，叹今朝余生逢其时也。又兼晴日交光好，红装素裹，妖娆无限，以供赏玩终日。次喜黄梅时节，青草池塘，淫雨霏霏，春宵多梦，醒后无痕，唯蛙声如潮，盈满耳畔。亦爱三五月明之夜，荷风送爽，清香扑面，暑意渐消。篱落有蟋蟀如织，池塘有蛙声似潮。树影婆娑，萤光照水。闲想浑然如梦，不觉松梢月圆。

寒来暑往，花开花落，叶荣叶枯，流年暗换。仁智所乐，青山在门，白云当窗，绿水绕屋。余唯纸窗茅屋，夏葛冬裘，山肴野蔌，咸淡由之。不复知有城居车马之喧，况京都滚滚红尘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