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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槐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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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姥姥村有棵闻名遐迩的大槐树,姨姥姥家就住在大槐树西边不远的地方。

古槐散文随笔

小时候住姨姥姥家,到大槐树下玩,是最开心的事。夏天,村子里上了点年纪的女人们,包括我姨姥姥,会聚在大槐树下,坐着莆团,守着针线簸箩,边拉家常边做针线活。走街串巷的货郎、手工匠人来到村子里,也会在大槐树底下支起车子,这个摇着拨浪鼓叫卖:“碎头发换钢针。”,那个高声吆喝“钜盆钜碗钜大缸。”。到了晚上,村里来了说书卖艺的,在大槐树下,摆一张高腿桌,桌上放一把手提的白瓷茶壶,一个茶碗,地上放一个盛放打赏钱的破脸盆,扯着嗓子就说唱起来。基本上都是京韵大鼓、西河大鼓、丝弦什么的,《杨家将》、《三侠五义》、《彭公案》,百听不厌。

那棵大槐树,得两三人才能合抱,已经空了半边,有的枝杈茂盛,有的整枝干枯,显得老态龙钟。仰视她高大伟岸的身躯,抚摸她皴裂斑驳的皮肤,每每会想:这树多大岁数了?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故事?想不明白,就跑回家问姨姥姥。姨姥姥也讲不清楚,说她嫁过来时槐树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姨姥爷比姨姥姥大十二岁,他说:他的爷爷曾经对他讲过,附近一代的居民,都是明朝年间从山西洪洞老鹳窝村大槐树底下迁来的。当时的先人思念家乡,不论在哪定居下来,都要种上一棵槐树。这棵树便是那时种下的`。

那时候,大槐树上挂着一口大铁钟。这口大钟,连同这棵老槐树,可是日本鬼子侵华暴行的见证。听姨姥姥说,一天夜里,游击队袭击鬼子炮楼,打死了三个日本兵。第二天,鬼子对附近的村疯狂扫荡。放哨的儿童团员发现鬼子来了,赶紧跑回村,按信号敲响了紧急的钟声,住在村里的游击队和大部分老百姓紧急撤离。日军包围了村子,把全村来不及跑的老弱妇孺驱赶到大槐树下。找不到游击队的影子,鬼子就拿三个老头出气,吊到大槐树上,严刑拷打,逼问游击队的下落,三人一口咬定:“不知道!”鬼子恼羞成怒,在大槐树下架起柴火,把三位老人活活烧死,大槐树也被烧枯半边。到后来,被火烧过的地方形成了大大的树洞。现在走近这棵大槐树,用手抚摸着她,仿佛依然能够闻到那惨痛的焦糊味道。

人民公社时,这口大钟早上一响,社员们就会聚拢到大槐树下,听队长给派一天的活计;下午响起,便拿上农具各自上工;而要是晚上敲响,要么是上边又来了什么新精神,要么是要开谁的批斗会了。这棵沧桑的古槐,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见证了多少世事变迁。

一晃四五十年过去了。前年,姨姥姥以九十三岁高龄溘然仙逝。我从数百里之外赶回老家凭吊。那棵古槐还在。树上那口大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祈福驱灾人们系满的红布条。仰望着这棵大树,我仿佛看到,一千多年前,先民们扶老携幼、推车挑担、跨越黄河、一路逶迤来到这里,在房前屋后栽种下乡愁;仿佛看到,霹雳声中,大槐树轰然倒地,洪涛大浪,将一棵棵槐树连根拔起;仿佛看,先民们掩埋好亲人的尸体,擦干脸上的泪迹,一次次修田造屋,手植槐树;仿佛看到,姨姥姥嫁过来,在槐荫里下轿;姨姥爷讨饭回来,抱着破碗在槐树下睡去。。如今,村里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再也见不到低矮的泥土房,农用车、小轿车,成为普通人家的工具。而这棵古槐树,历经世事变迁,任凭风吹雨打,不惊不喜,不忧不戚,坐观风起云涌,静看沧海桑田。这等智慧与襟怀,岂世人所能企及?

木然肃立于古槐树下,云从空中飘过,雁从头顶飞过,风从树梢滑过,历史的回声也在耳畔流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我不免沉思:究竟什么是高贵,什么是卑微,什么是瞬间,什么是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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