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散文：门口的梧桐树

门口有两棵梧桐，古青色的树干，近秋便肃杀的红叶。

喜欢梧桐是从余秋雨的闲读开始的。彼时年少，浅薄地理解余秋雨的文字，不过丝毫没有妨碍到自己折服于梧桐树那样一种雄伟的情结。至于其中那份淡然从容的人生智慧，对于只在阅读中体会过大起大落的我，只有一种开阔的感觉在我的心中久泛波澜。

门口的梧桐，算不上伟岸，反而确实像极了余秋雨“虬树挺干”的形容，一棵梧桐树皮已有脱落的趋势，另一棵驼着背，但没有喘息。他们就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保持着同一种姿势，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我开始觉得这或许就是那种平淡的倔强。

直到高中第一次回家时，才发觉，那些错过的季节里，梧桐不过成了我的过客。自以为熟悉的梧桐，在这个秋雨已凉的时节，和我有了不一样的深刻的重逢:古青色已经开始泛白，就连肃杀的红叶在秋风里也显出一种暖色的橙光。倔强的姿态原来不是一成不变，那种苍老的不折服竟然露出了妥协。

之后每一次回家的路口，总有他们在用一年又一年的越发苍老迎接我的归来。“梧桐树，三更雨，空阶滴到明。”偏爱宋词的我每次读到梧桐雨的句子，都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曾经以为的梧桐的倔强变成了一种无法抗拒、别无选择的得过且过。我清醒地认识到，再顽强的倔强也会有屈服的一天，我开始害怕那一天的到来。

对于一棵树来说，大起大落意味着什么呢？从枝繁叶茂到虬树挺干，季节更替，时间流逝？生命中会有多少大起大落，生活里又有多少起伏的风浪，我们不过和梧桐一样，一天一天接受着时间这把刻刀，在我们的脸上或者心上刻下一刀又一刀的痕迹。同样是苍老带给我们的伤痕，我们把这些刻痕当作伤疤，想方设法去抹去，但是最终无济于事；而梧桐却把它变成了眼睛，透过这一只又一只的凝视着的眼睛，我们可以看到或窄或宽的过去。每次接近梧桐树，都想伸手去摸一摸它们身上那些岁月的纪念册，这是它们和我们最好的交流。即使有一天它的根彻底地累了，这些眼睛也已经让它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斑斓的世界。

在面对风浪时，梧桐确实有着它的.倔强，这样的倔强确实是跨过绝壁最好的绳索；而风所给予梧桐的最美丽的智慧，是在那些平静祥和的时光里，平淡祥和的坚强，这样的坚强才能让我们看到生命真正的最美的风景。风成了梧桐的引路人，指引着它写完一叶又一叶的纪念，一痕又一痕的目录。

古青色近白的树干，近秋的红叶，风过，梧桐在飒飒地跟它的引路人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