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人生人生随笔

品读蒋捷弱者的坚定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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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亡国的经历,蒋捷在宋词史上,也许仅是一个词风纤巧的才子,论名气,在读者心目中的知名度不算高,论地位,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也难有地位,但就是这么一个连生卒年代都不详的蒋捷,却是一个极有个性的宋末元初重要的遗民词人。1274年他高中进士,1276年陆秀夫背着南宋幼主跳下崖山,十万国人跳海殉国后,面对朝廷更迭的巨大动荡与国破家亡的惨痛现实,他拒绝与新朝合作,尽管孤苦窘困,仍然凭借其坚毅的人格力量,选择了孤独,选择了隐居,选择了自为,选择了封闭,浪迹江湖,终老深山。“自为”的孤独使他的心态内向化,也决定了他的孤苦人生与创作的悲剧内涵。他的词,构思新颖,色彩明快,悲慨清峻,音律谐畅,词语尖新,风格接近姜夔,在那“风又飘飘,雨又萧萧”,“流光容易把人抛”的时代,蒋捷无疑是一个在人格和文采上都可圈可点的人物。读他的词,特别是他的小令,总觉得一个忧郁、狂放气质的男子,虽历经近千年,仍以白发飘飘的背影长身玉立在自己冥思中的世界里挥之不去,虽遥不可及,但依然让人心存许多念想。

品读蒋捷弱者的坚定散文随笔

读蒋捷的词急不得。须斟上一壶好酒,坐在秋风里、夕阳下细细地品,你会觉得有一股惊人的绵延性和穿透力跨越悠远浩邈的历史时空,成为世代相传的精神财富,即使千载之下仍能使人心旌摇曳。他的词简单到“闲坐说玄宗”式的家常。尤其是国破之后的词作,不再需要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艳色香丽,不在需要惊心动魄的华美绝伦。有时更像缓慢的黑白老电影,抑或是晦涩的昏黄色调,有凄清忧伤的长笛贯穿全片。人物对白简单而深邃,那些往事如烟,那些孤冷迷茫,他一定都懂得

入元不仕的才子,应该是有几分傲骨才能做到的,这种傲骨反映在他的词作里大都是“一片春愁待酒浇”的忆昔伤今之叹,是他“何日归家洗客袍”的浓悲郁勃之慨,不管是在“红了樱桃,绿了芭蕉”那色彩分明的季节,还是在“春晴也好,春阴也好”无可奈何的时候,你都能深切的感受到一个亡国遗民对光阴荏苒的悲鸣,流淌着分明是那故国三千里春风十二楼的感慨,读他的作品,即使没有象他那样拈过些许岁月沧桑的辛,尝过若干江湖飘零的苦,历过无尽家国辗转的痛,仍然能体会几分真味。更让人感佩的是,从这词的意境上而言,疏狂却不至于恣肆,苍凉却不至于惨烈,潦倒却不至于颓唐,让人思绪万千而又不至于自怜自艾,黯然神伤。

蒋捷不是一个性格刚强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蒋捷也只是一个生活中的弱者。但是,虽然他是弱者,在坚守气节是非原则方面,却绝不妥协。曾有人向元朝廷举荐他为官,蒋捷坚决拒绝,不仕新朝,联系到他晚年穷愁潦倒、衣食无着的处境,可知他坚持操守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气。蒋捷没有辛弃疾那种“气吞万里如虎”豪情壮志,却也能够守住自己衾冷如铁、骨瘦如棱的穷困生涯。这是一个弱者在当时能做出的最强烈的反抗,也许单以“民族气节”什么的来说,并不能完全概括他的心志,其实,这只是一个小人物最坚定的爱憎——对于毁掉自己家园、剥夺自己幸福的入侵者坚定的憎恨。

他的词作轻倩妍巧,其为人也偏向文弱,在遭受战乱之苦后,他的情绪便流于消极,沉湎于哀伤感怀之中,多了些悲怆,少了些激昂。但他的悲怆,又不同于其他人“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的缠绵曲折,却别具一种风味。同各时代的亡国遗民的文人一样,蒋捷也抗争过,挣扎过,漂泊过,最后,不得不退隐江湖。身心俱疲的蒋捷心如止水,断绝了与所有人的联系,栖息于太湖竹山岛。稍有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灭北宋的是金,灭南宋的是元,都是“异族”,绝非以往的改朝换代.而是一种“亡国灭种”。因此,在宋遗民那里,在“亡国”的伤痛之上又多了一层“灭种”的巨创。刚中进士的他还没有来得及为国家和民族施展他的才能,元兵就兴兵南下,两年后,南宋即告覆亡。他同当时所有的具有民族气节的知识分子一样,不是投笔从戎,谋求复国,就是隐居江湖,不仕元朝。他走了后一条道路,回到了家乡宜兴,隐居在太湖竹山之中,在文字中寄寓亡国的哀痛和存续民族文化的苦心。宁肯在山中过着极为贫苦的.生活,直到离开人间。在历史的大舞台上,频繁更换的是道具,是布景,不换的是主角,是人生,这便是最难让人消受的况味。文不能安邦定国,武不能跨马提枪。再说也早已无邦可安,无国可定,无马可骑,无枪可提。天性敏感的文人何以聊生?那就写写人生、写写光阴吧,一如蒋捷那样,笔墨,淡淡的,带一点“与秋俱老”的无奈,带一点“手拍栏杆呼白鹭”的落寞,带一点点“相看只有山如旧”的感伤,带一点点“谁管门前长者车”一样不伤他人的惆怅与沧桑。

蒋捷的词大多情调凄清、悲凉、萧寥,以最精美的吴地的银粉纸,把“万里江南吹箫恨”写成文字,以寄托自己的拳拳故国之思,他的词,绝少正面地直接反映时代的巨变,而是采用“待把旧家风景,写成闲话”方式,于落寞愁苦中寄寓感伤故国的一片深情。也是这宋元之际乱离易代的环境,既磨砺了一代封建士人的节操,又成就了独特的“新人欢笑,旧人哀哭。”的遗民文学。宋遗民的词即以其深刻的悲剧意蕴和文化内涵成为宋词的一个光耀而悲壮的终结。

蒋捷的一生是在国家危亡民生多艰的日子里度过的。他有志报国、无力回天,他不羡“摇金宝辔,织翠华裾”的生活。径自过着“学那陶潜,篱栽些菊;依他杜甫,园种些蔬”的隐居生活。同样是遗民的血泪之作,在蒋捷写来却面带苦笑;这苦笑的泪水,似更令人心酸。他不想给那个社会留下些什么。所幸的是他生活的蛛丝马迹始终没有完全销声匿迹。

天上的云在,檐上的水在,有蒋捷在,就有人生的况味。今夜,任那雨声一滴一滴的敲在心头,敲痛心头。一个宋亡后的遗民孤臣,一个没有杀生成仁的激扬,一个没有金戈铁马的豪壮,一个没有“我以我血荐轩辕”的柔弱书生,只是用他的文字,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去纪念或去缅怀那已被雨打,被风吹去的故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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