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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去了天堂-随笔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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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去了天堂

总是想起童年的我,觉得那个小女孩仍在乡下撒野,头扎两个“冲天炮”,又自由又孤独。我想去看她,帮助她,陪她说话,像思念一个过去的亲人,时常热泪盈眶。

故乡去了天堂-随笔散文

人越老,心越赤,以简单面对复杂,以拙朴回应圆滑。世事没谱,若非睁眼瞎,便会感觉痛苦。晓得自己是不合时宜的,又做不了堂·吉诃德,平息沸腾,只有采菊东篱下,垂钓水塘边。

我喜欢钓鱼,是受父亲影响。小时候父亲在城里工作,休假回家总要钓上几回。挖蚯蚓,穿鱼钩,选钓杆,单这些准备工作也令我着迷。我总是拎了塑料桶跟着,里面是打窝子的诱饵。父亲在河边选好场地,插些柳枝做掩护,我们匍匐在地。父亲说刁子鱼机灵,有风吹草动就跑,不能说话,连人影儿都不能让它们察觉。这样的钓鱼充满仪式感。只听见父亲的钩线一甩一收,唰唰声很有节奏,不时带起一道银白色的光,那是有鱼上钩。个把钟头后我们收工打道回府,午饭时桌上满满一碗红烧刁子鱼。

故乡被点点掩埋,古迹拆修,污水横流。当历史消失,故乡去了天堂,生命仿佛从过去坏死,逐渐半身不遂。现在回乡每每感觉如兽困在笼,无处可去。寄情小画儿,大约就是希望过去不死,故乡鲜活,生命有迹可寻吧。

姐姐不得已常带着我上课。学校很大,原本是一座庙,从几十级麻石阶梯拾级而上,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巨大的礼堂,过去是烧香拜佛的地方。礼堂四通八达,环形廊柱包围天井,天井里两棵古树。姐姐的教室在二楼,木楼板空隙很宽,看得见楼下上课的学生,我总是朝缝隙里吐痰。等我到了上学的年龄,这庙忽然塌了(许是拆了),教室只能临时安置。我家堂屋宽敞,砖砌课桌,坐着三四十个小学生。我原是想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书,背着书包,一路走,一路耍,不幸在家连上了三年学,始终闷闷不乐。

那时对河那边的世界充满好奇与幻想,大约十岁那年夏天,竟然游了过去,兴冲冲爬坡上堤,纵目一望,和我家这边一模一样,心情沮丧,几乎没有力气游回去。后来总想,要去多远的地方,世界才会有所不同?甚至羡慕别人有远亲,那些远亲来到村里,总会搅起波澜,尤其是城里下来的小孩子,干净又时髦,蕾丝边白袜子配黑皮鞋,走路蹦蹦跳跳,说话腔调异样,人们盯着她看了又看,眼神也是神往的。要是来一辆解放牌汽车,村里更是炸开了锅。大人和小孩一样,渴望并喜欢新鲜事物的出现,只是不再幻想与期待。而我始终感觉自己困在那儿,从孩提时代到青春期,心向远方,犹如折翅的'鸟,在单调乏味的乡村,做着飞翔的梦。

妈妈总要等到屋里黑得看不见才点亮煤油灯。小孩子就近灯边做作业,外围的人只能借着余光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放大了的人影在墙上变换,显得家里人来人往。如果没人说话,墙上就像在播放默片。妈妈隔一阵就要取下灯罩,擦干净玻璃罩上的黑烟。那时候我们的视力好得出奇,以为煤油灯下是世界上最光明的夜晚,只要油满满的,灯亮着,日子就是好的。记不清乡下哪一年通电,也许是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个五瓦的灯泡,高高悬在屋中,实在不比煤油灯亮。但电灯安全,妈妈不用担心煤油灯起火,像邻居家的孩子,半边睑烧坏了,嘴巴都变了形。

我喜欢煤油灯。那时大家总是聚在灯下,做完作业,猜谜语,二哥给我讲害人精的故事,我妈边糊纸壳边听,有时跟着笑。最有意思的是在地图上找字。那时我还没学地理,二哥报个地名,我半天找不着。二哥又问一斤铁多,还是一斤棉花多;一滴水每次滴一半,多久才能滴完。我总是答错。

现在,所有的生活都通了电,停电便一切瘫痪。电加快了生活速度,也离间了人心,人们很少围灯夜谈,就连春节团聚,也是各玩各的,看电视,玩电脑,打游戏……不再有东西能将老少拢在一起。怀念煤油灯的光明,灯下的缓慢,成长,以及默片似的影子。

我妈结婚后,极少离家,走一趟亲戚,也要连夜赶回。她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凑堆说闲话,从来没有人给她写信,出大门散步不远一百米。她的世界很小。灶台。菜园。田地。家禽家畜是她的朋友。见到她,鸡鸭鹅扑着翅膀欢呼,牛哞哞叫,猫狗围着她转。我们兄妹几个嗷嗷待哺,更是离不开她,日复一日损耗她的生命与健康。母亲每有不舒服,家里丢不开手,总是忍着,或者扯些草药偏方服用,用自己的方法打发疾病,从来不去医院。

我妈年近七十,从前照顾外婆,后来照顾家庭儿孙,自己从不需要别人照顾。前不久感觉身体不适,她照旧忍着,最终高烧不止,入院抢救,身体检测出一堆毛病:高血压、心脏病、胃炎、肾炎……我妈不得不承认自己老了,连这些“小毛病”也扛不动了。

我妈住院,我没有回家,每天电话联系。第三天她精神好起来,听声音生龙活虎的,惦着我爹和我爷爷三餐饭没着落,家中要照看。她说住院像坐牢,憋得心慌,她要回家。离开家,她就像缺水的鱼,焦虑不安。

我每年仅在寒冷的春节回家,与家人聚少离多。我应该多回去,尤其是在春色烂漫的时节,摘些山花给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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