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强者才道歉

因为所谓“艳照门”事件，陈冠希宣布退出演艺圈，并且用英文作了长篇道歉，那天，一向给人很嘻哈的他，特地穿了件黑色外套，显得沉重而真诚。有民意调查，大部分香港人原谅了他。可见道歉是有用的，对缺乏“道歉文化”的中国人，（或者更缩小范围）对大陆人而言，他无形里给我们上了一堂郑重的道歉课，人很难不犯错，但是必须学会道歉，还要从容漂亮地道歉。
　　
　　我们都知道大张旗鼓就职宣言的力量、以及花枝招展获奖感言的热量，但是似乎还不习惯郑重其事的道歉真言的分量。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会犯错。态度决定高度，一个会道歉的人，就是一个有勇气的人，一个有教养的人。
　　
　　常常在新闻里，看到地方官员安抚受灾百姓的慈祥身影，但是没有听到真挚道歉的声音；常常在案件里，看到违规老板宁愿偷偷塞大把的钱赔给受害者，也不愿意说一声公开的道歉……有人说，是因为中国人的信仰里，没有“忏悔意识”，所以羞于道歉，或者说不会道歉；但是，在我看来，是因为国人活得不够自信，真正的强者，才会自然地道歉，而不会因为顾及所谓颜面而不愿意道歉，内心虚弱的人，犯错了，本能地会选择逃避或者掩饰甚至否认。
　　
　　一个叫艾莉莎的6岁女孩，不久前跟母亲到隶属英国王室的一个公园游玩，在湖边喂天鹅，被天鹅咬了一下，于是哭着找妈妈，还问妈妈，这是谁家的天鹅，应该叫主人教训这只天鹅。艾莉莎的妈妈说，这是女王的天鹅，于是艾莉莎就写信给女王，提出抱怨。后来艾莉莎收到女王写来的信，信中说，女王感谢艾莉莎写信给她，女王对天鹅咬了艾莉莎，表示道歉……
　　
　　女王的道歉之美，甚于天鹅的美；最重要的是，我看到道歉者的王者风度，诚恳而高贵。在西方世界里，道歉已经成了一种社交语言，是人与人之间良好沟通的一个重要部分。有一个词，从早到晚挂在美国人的嘴边上，那叫Sorry（对不起）。在美国读书的朋友小龙女，有次乘电梯，不小心踩了一位先生的脚，她赶忙道声sorry；与此同时，那先生也脱口而出这个词。她不禁暗自发笑：说sorry也是要争取的权利？原来按照美国人思维方式，电梯间是公共场所，谁都有权站在那儿。由于自己首先占据一块地方，别人才没有足够的地方站稳当，难道不该表示sorry吗？在欧美国家，哪怕你在购物，想要的商品没有货了，他们也会说声对不起……当生活出现小摩擦时，他们并不去考虑是谁的责任，只要是给对方带来了不便，都要说一声sorry。人与人之间的友善，从一声sorry中开始，在这些国家的公共场所里，根本看不到有人吵架，原因就在此。
　　
　　在中国幼儿园里，一个女孩子把一个男孩子打了，阿姨让小女孩向男孩道歉，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肯。阿姨生气了，问她这是为什么？小女孩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在我们家里，从来都是爸爸向妈妈道歉的！”其实道歉绝非耻辱，相反，应该大大方方，堂堂正正，不是贬低自己，而是一种责任的承担，一种强者的礼仪与修养。
　　
　　中国式道歉一般是：“我错了，我该死，大人不计小人过。”或者是“我真笨”，“我真不是个东西”……总之，没有那么体面，仿佛是弱者的卑微、退却，不好看，宁愿自虐、自我诅咒，而不是把重点放在对方的感受上，安抚的成分少，而更侧重于自我打嘴巴。显然我们的心态还不够强大，潜意识里觉得向对方道歉是一种无能懦弱羞辱的表现，这也是阻碍国人自在自然向人道歉的原因，特别是在公开场合道歉，更难做到，因为很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一个自信的民族活得很豪迈，其中包括可以坦荡地道歉而不是狡辩；道歉可以是高贵的从容的，而狡辩则基本是委琐的辛苦的。我们应该可以活得更自信、诚恳而轻松，那么自然就习惯了说抱歉，彼此间也就少了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