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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黑瘦的学生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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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起来,考电影学院的那段日子是不堪回首的,说是像做梦再贴切不过。
  
  现在常有人问我为什么考电影学院,常常把我问愣了,回家仔细想想,好像任何答案都是矛盾的、不真实的。我从小热爱表演?从小热爱电影?不是,谈不上。是去瞎蒙的?觉得自己挺漂亮、挺有表演天赋?好像也不是。上中学的时候我是一个连读课文都会紧张得心在嗓子眼儿里跳的人,怎么会去蒙这个,更不要说觉得自己漂亮有天赋了,说出来自己都想笑。那是为了虚荣心?有可能吧,可虚荣心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动力,能够驱使一个有些自卑和自闭的人去考一个她从未想过的专业,况且她父亲教她的一句拿破仑的格言她一直记得,就是:“露脸和现眼只差一步。”
  
  时间就是这样,它会让人变得不了解自己,忘了自己曾经为什么做一些事情,甚至为什么动了一些感情,小时候日记里写的那些永遠也不会忘记的事情,再回头看也都记不起是什么了。
  
  仅有的几个考试印象也记得不那么准确,只记得我朗诵了一段歌颂父亲的很短的散文,唱了一首儿歌,跳了一段自编的惨不忍睹的慢舞,并在老师的要求下围着教室跑了一圈,演了一个命题是“一楼的男孩爱上了二楼的姑娘”和一个只许说“是你是我”的小品,参加文艺理论考试之前爸爸告诉了我有一个表演理论大师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
  
  上电影学院是我人生最大的转折点,从此我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我清楚地记得考试上台前的一个心理活动,就是形体考试的时候,坐满了一教室的人,考号一个一个地向我临近,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件事:跑还是不跑。其实真是一念之差,我想到了逃跑后我人生的无限可能,但最后不跑战胜了跑,因为即使是跑,也要有站起来、穿过众多老师和同学惊诧的视线出门的勇气,所以一咬牙一闭眼,这电影学院也就进来了。
  
  在电影学院的那段生活很模糊,只记得晨功出得越来越晚,小品做得越来越多,住校的时间越来越少,一转眼,4年过去了。
  
  有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生活在许多假象里,外表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其实里面一团糟。一个完全没有表演欲的黑黑瘦瘦的同学进了全国唯一的一所电影专业院校——北京电影学院。这个学校里人才济济,许多世界知名的大师是这个黑黑瘦瘦的同学的校友,这个同学是够风光的了。可实情是,在这些风光背后,这个同学过着诚惶诚恐的日子,小品永远编不出来或者编得差强人意;朗诵永远感情不够充沛;唱歌永远上气不接下气;舞蹈永远也跳不了一个完整的。最可笑的是这个同学还要表演说相声,穿着大马褂摇着大扇子,完全是把台下的老师同学气乐的。黑瘦同学常常无地自容,想,怎么了,怎么我就跑到这儿来了,有种走错了时空隧道的感觉。但无论如何,已不见了来时的路,生活还是要继续。
  
  总的来说,其实黑瘦同学还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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