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中篇故事

六趾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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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趾奇缘


  
  天台县六合镇上方村四周青山如画,村前绿水长流。村东头有一座桃源庵,原住有老少尼姑七八个,拜佛念经,苦修来生,靠信徒布施和靠外出募化,日子过得平平安安。孰料“文革”兴起,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幼尼被迫还俗,留下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尼无处可去,生产队长好心把她俩认作“五保户”养了起来,也算行善积德。
  
  不久,城里知青上山下乡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上方村也分到知青12人。村里安排他们住进桃源庵,六男六女各住一间统铺,自己生火烧饭。起初他们满怀豪情,白天随社员下地干活,到了晚上便拉琴唱歌,使昔日沉寂的庵堂充满了青春活力,但没过几个月,这些知青在每天繁重的劳动中累得四肢酸痛,再也没有了刚来时的青春朝气,空闲时间除了听听广播,翻翻报纸,便是躺在草铺上发呆。
  
  其中有位根正苗红的男知青叫林剑平,父亲林达原是县里的宣传部部长,家庭三代贫农,“文革”前期吃了点小苦头,现任县文教局革命领导小组副组长,官阶虽然降了3级,但还是革命领导干部,所以林剑平被公认为是棵好苗子。知青中有位姑娘叫王圣珠,父亲早已过世,母亲毛恩惠是县中数学教师,历史清白,业务拔尖,但时运不济,被戴上“反动学术权威”帽子,边学习边劳动。剑平和圣珠原是县中同班同学,圣珠是班长,剑平是副班长,两人关系很好。如今同住一庵,圣珠的情绪远没有剑平那样开朗欢快,她常常想念母亲,为辛劳半生的母亲挨批受苦而担惊受怕。
  
  七月暑天,烈日当头,夏收夏种,农活繁忙,知青点里的男男女女每天起早摸黑地干活,人人都被晒得脱了一层皮。加上自己开伙,缺油少菜,个个体重轻了三五斤。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用自己汗水换来的一担担稻谷分到手上,担进庵里,总算实现“自食其力”。一天清晨,天色刚刚放亮,大约割了半个小时,剑平突然惊叫有蛇,跳将起来,知青们连忙放下手中镰刀,赶到剑平身边。剑平说腿肚有些痛,像被蜂叮了一下,圣珠叫他抬腿细看,只见腿肚上留有深深的牙印,已经红肿起来。大家惊呼不好,说定是被毒蛇咬了。要赶快送镇医院抢救。4位男知青架起剑平就要走,圣珠说且慢,俯下身子对着伤口就吮吸一口吐一口,之后又撕下自己的衬衣下摆,将剑平的腿肚子上方紧紧扎住,并一起护送去医院,医生说幸亏圣珠处置得当,蛇毒尚未攻心,打针敷药后,休息几天就可痊愈。于是男知青们回村割稻,留下圣珠在医院照料。
  
  几天后,剑平伤愈即将出院。这天晚饭后,天气十分闷热,两人同到溪边洗衣服。刚洗到一半,忽然雷声大作,大雨倾盆而至,两人连忙逃到近处的一座小庙中避雨,虽然只有百米之远,但跑进小庙两人的衣衫已淋得透湿,像是水中捞起一般。剑平尚可,圣珠的湿衣裳紧紧包裹在身上,加上庙外风雨未止,觉得全身发冷。十分难受。剑平见状十分为难,因男女有别,不知如何是好。他见圣珠一旁冷得发抖,想起几天来圣珠对自己的悉心照顾,特别是自己被毒蛇咬伤之后,她竟不顾个人安危吮吸毒液,着实感人,想到此,他对圣珠说:“湿衣服穿在身上,越穿越冷,不如把外衣脱掉晾干再穿。”圣珠听了虽觉在理,但脱掉外衣,只穿一件胸衣,她害羞地低下了头。剑平帮她拧干外衣晾着,见她低头抱紧双臂,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于是情不自禁地一把把她搂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圣珠没有拒绝。两颗心在激烈地跳动着,感到无比幸福和快乐。剑平对她说:“圣珠,你救了我的命,我永远不会忘记。”圣珠羞怯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就是别人也会这样做。”剑平激动不已,突然冒出一句话:“圣珠,我喜欢你,我、我要娶你。”圣珠没有说话,用她丰润的双唇堵住剑平的嘴,两人热烈、甜蜜地接吻,似醇酒醉人,似旱禾得雨。当剑平的手伸向她的胸前时,圣珠警觉地挡住,轻轻地对他说:“我们还是知青,我怕……”剑平难抑冲动,抱住她说:“不用怕。你迟早是我的妻子,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两情交融中,两个年轻人第一次偷尝了禁果。圣珠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剑平把她抱得更紧。
  
  第二天,剑平和圣珠回到桃源奄,知青们为庆祝剑平平安归来,煮了一大锅面条,又买了两斤白干权当盛宴,古庵里又重现了昔日的欢笑。一个月后,县里来了通知,选拔林剑平参加县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这是百里挑一难得的大好事,临行前,剑平悄悄对圣珠说:“我这一走,可能不再回来,你要多多保重自己。我想知识青年到农村经风雨见世面后终归要回城的。到那时,我们就能团聚了。”圣珠说:“你放心去吧!别的我都不担心,在乡下劳动苦点累点也没有什么,我只怕我的身体有些变化,这个月例假没有来,会不会是那个了?”剑平听了毫不惊慌,坦然地对她说:“我们倾心相爱,迟早都是夫妻,如果你真的怀孕了,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圣珠听了像吃了定心丸,依依不舍地说:“你要经常来信,免得我惦念。”她把自己用的一支钢笔送给剑平,说:“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可不要丢了。”
  
  到了晚稻抽穗扬花的季节,圣珠的例假仍然没来,还常常恶心呕吐,她偷偷去镇上一位老中医那里咨询,老中医为她细细把脉之后告诉她:“你有喜了。”圣珠一怔,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剑平,商量如何妥善处置。第二天,她向队里面请了假,刚要离开桃源庵,镇干部匆匆赶到,告诉知青说,刚接到县政工组通知,县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在去北山宣传途中,乘坐的拖拉机在下岭时失控,翻入20多米深的山沟,同行的12人个个受伤,其中林剑平受伤最重,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了。一声噩耗,惊天动地,在场的知青个个目瞪口呆!圣珠惊恐万分,脸孔煞白,赶忙再问:“这是真的?”镇干部说:“人命关天,哪还会有假。”圣珠听了,撕心裂肺地“啊”了一声。当即瘫软在地上……
  
  剑平牺牲不久,县上就追认他为烈士,他的父亲因为养育了这样一个好儿子,荣升县文教局革命领导小组组长。圣珠虽是剑平事实上的未婚妻。但无名无分,只能背着人痛哭伤心。更难熬的是她偷偷再次去医院检查,证实她确有身孕,怎样对待肚子里这个无爹的孩子,她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真不知如何是好!
  
  二
  
  面对神色黯然、面黄肌瘦的女儿,妈妈毛老师开始以为她是为失去一位同窗好友而难过,劝圣珠说:“人死不能复生,剑平死得光荣,是知青们学习的榜样。他爸是革命领导干部,最近还升了官,到处作报告,介绍儿子的光辉事迹,蛮风光的。他们家里人不难过,你又何必如此伤心?”圣珠听了,无话作答,进卧房就睡了。
  
  半夜时分。毛老师听到隔壁房中女儿似乎在哭,抽抽咽咽,十分伤心。她当即穿衣起床探望,问圣珠哭什么?圣珠不答,哭得更加伤心。毛恩惠见状,就对圣珠说:“你心里有什么事情,总要告诉妈。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你不同我说还去同谁说?”说着为圣珠抹去眼泪。圣珠听了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她和剑平的关系以及身怀有孕的事原原本本地向妈说了。毛恩惠听了大吃一惊,说:“你应该早告诉我。现在剑平已经去了,你打算怎样处置腹中的孩子?姑娘生子,孩子无爸,我看还是赶快去医院处理了才好。”圣珠说:“不,我不能去医院,孩子是我和剑平相爱的结晶,我要把他生下来,看到他就像看到剑平,我心里才有依靠。不管这样做要承受多大困难,我也要对得起剑平,林家只有剑平一个儿子,我要为林家留条血脉。”女儿的话让母亲十分为难,现在母女俩一个在学校经常受批判,一个是知青,处境已十分困难,如果再未婚生小孩,不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毛恩惠无法接受女儿的意见,但又想圣珠生来聪颖有主见,既然她提到要为林家留条血脉。何不先去找剑平父亲林达谈谈,听听他的意见。于是她对圣珠说:“你先睡下,让妈也仔细想想。”
  
  第二天傍晚,毛恩惠上门拜访林达。林达管着全县上千名教师,对县中的毛老师还算熟悉。他不知她登门何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等着她开口。毛恩惠说:“剑平是我的学生,他光荣献身,我很难过。”林达说:“他为宣传毛泽东思想光荣献身,我也很难过,谢谢你特地上门来慰问。”毛恩惠说:“有件事我对你实在难以启口,但又非说不可。”于是硬着头皮对林达说了剑平和圣珠的事。林达听了一愣,说:“我儿子从小就很有教养,难道会做出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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