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会中国新传说

笑着活下去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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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活下去

坐落在厦门市郊的王家古厝,经历了200多年的风风雨雨,依然气势不凡:红砖绿瓦,石柱雕梁,飞檐翘角,古色古香,连古厝后面的老榕树也老枝发新芽,一派生机盎然。
  
  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天上午,—辆红色轿车把白发苍苍的台胞王大生送到古厝门前。王大生面对这座离别40载的古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由于国共对峙40年,两岸亲人隔海相盼近半个世纪。大陆改革开放后,随着两岸关糸逐渐解冻,他按捺不住思乡思妻之苦,急匆匆地踏上了返回故乡的路,回到自己的家门口。此时此刻,他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情不自禁地涌出两行热泪……
  
  一、新婚燕尔
  
  厦门与金门一水之隔;两地民众来往密切,不少人更是结为亲家。就在大陆解放的前一年,祖籍厦门的王大生娶了金门姑娘何如玉为妻。
  
  成亲这天格外热闹,一顶花轿抬进了王家古厝。古厝里鼓乐喧天,灯红酒绿,前来贺喜的宾客络绎不绝。
  
  伴娘扶着新娘何如玉走出花轿,边念着“过火熏,年之春,明年要生查埔孙(男孩)”,边让何如玉跨过一个旺旺的火炉。新郎王大生忙上前迎接,两人牵着红绸花拜了天地,进入洞房。崭新的床铺上撒满了红枣、桂圆、莲子和花生,这是闽南婚俗,表示祝贺他们旱生贵子。这时伴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进洞房,只见那男孩爬上床铺,开心地在被子上翻来覆去地满床打滚,原来这也是闽南婚俗,意思是“翻床铺,生查埔(男孩)”,也是表示早生贵子的祝福。
  
  夜深了,闹腾了一天的人们都歇息去了。王大生看着美丽的新娘子,心里像喝了蜜水一般甜蜜。他拿出一个祖传的金镯子,戴在何如玉手上,深情地说:“如玉,从今往后,咱们相亲相爱,永不相弃,永远厮守在一起。”何如玉含情脉脉地点头,深情地依偎在王大生的怀里。
  
  第二天,王大生带何如玉参观这座闽南古厝。古厝有前厅、中厅、后厅、上厅、花厅、下厅,厅与厅之间既有通道相连,又有门户隔离。还有东厢、西厢、北厢、南厢。门楼上有描金浮雕,梁柱、木窗、屏风上到处镌刻着花、鸟、虫、鱼、人物故事、十二生肖等等,令人叹为观止。原来,王大生的祖上当过大官,这座古厝就是王大生爷爷的爷爷留下来的。古厝里还有鱼池、假山和水井,他们花了整整半天时间,才走遍整座古厝。何如玉自然是又惊又喜。
  
  婚后第三天是新娘回门的日子,王大生和何如玉带着父母为他们准备好的鸡、米糕、甘蔗等礼物,乘船回到金门何如玉的娘家。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招来不少人羡慕的目光。小夫妻俩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有时住厦门,有时回到金门,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二、劳燕分飞
  
  婚后快一年,何如玉已经怀孕将近临产,这时正是1949年秋天,国民党军队兵败如山倒,慌慌忙忙开始往台湾撤退。
  
  这天上午,王大生到市区找他同学李阿义办事,两人正在中山路上边走边谈,不料遇到一伙国民党兵,不由分说抓住他们,要他们帮助挑东西到码头。王大生和李阿义按他们说的做。当他们把东西搬到船上后,忽然听机船“突突”一阵响,已经缓缓地离开厦门码头。王大生惊叫起来:“我要下船,我要回家,快放我回家呀!”可是机船已经离开码头了:李阿义见事不妙,朝王大生大喊一声:“大生,快跳水游回码头。”随着“扑通”一声响,李阿义己跳下海游回岸边了。王大生不会游泳,只能哭着哀求:“你们快让我上岸!我要回家,我家还有父母妻子呀!”可是根本没有人理睬他的哭叫。他心急如焚,但是望着滔滔的大海又胆怯了,跳下去肯定会淹死。他大喊大叫哭求着,一个同情他的国民党兵安慰他说:“回去是不可能了,你就跟我们去台湾当兵吧!”王大生就这样无可奈何地跟着国民党的兵船到了台湾,当了国民党兵。
  
  再说这天晚上,王大生父母及何如玉见他去厦门市区整整一天,天黑了还没有回来,担心他在这兵慌马乱时不知会出什么事。三个人谁也没心思吃晚饭,焦急地等待他回家。
  
  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砰”的敲门声,何如玉赶紧去开门。不料打开大门,却是李阿义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哭丧着脸说:“伯父伯母,如玉嫂,大事不好了!大生让国民党兵抓到船上去了,我是跳海游回来的……”
  
  如玉和大生父母听了十分震惊,伤心得直淌泪水。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小夫妻俩幸福的日子还过不到一年,就被这飞来横祸拆散,从此苦苦相思几十年。
  
  三、夜海偷渡
  
  解放军进入厦门岛的第二天,何如玉分娩了,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这给全家人带来无比的欢乐和喜悦。王大生的父亲给他起名叫王解放,从此一家人就围绕着小解放团团转。可是,他们并没有打消对王大生的思念,然而隔着茫茫大海,根本打听不到王大生的任何消息。但何如玉仍然希望王大生很快就会回来。为了儿子,她只好面对生活,笑着活下去,把孩子养大再说。
  
  不久,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开始了。王大生的父亲因为有偌大一座祖传古厝,被评上地主成分。从此古厝只留下四五间房间让他们一家人居住,其他房产没收归公,改为一个工厂仓库。古厝里堆满了各种化肥、农药,一包包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王大生在台湾当了国民党兵,不久被派往金门岛驻防。他来到金门岛,隔海远望着厦门,无比思念年迈的父母和娇妻。妻子应该早已分娩了,不知孩子是男是女?他不禁潸然泪下。
  
  他来到金门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请假到妻子家去拜访岳父岳母大人。岳父岳母见到他一身当兵打扮,不禁万分吃惊,问:“你怎么这副模样?你离开如玉跑到金门来干什么?如今金门和厦门天涯咫尺,你和如玉各自一方,这如何是好……”
  
  王大生禁不住放声大哭,把自己被抓壮丁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岳父岳母。岳父岳母也跟着伤心落泪。
  
  王大生来到金门岛的第二件大事,就是一心要学会游泳。当时国民党兵船离开厦门码头时,倘若他会游泳,一定也会像他李阿义那样纵身往海里一跳,游回厦门和家人团聚。因为不会游泳,他错过了逃回家的良机,这件事让他懊悔自责不已。因此他利用在兵营的训练机会,刻苦学习游泳技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他就学会了蛙泳、仰泳和潜水。
  
  一个夏天的晚上,月亮躲进了乌云里,四下一片添黑。这一夜正好轮到他在海边站岗,他眼望海对面的厦门岛,仿佛看到王家古厝依稀的轮廓。那里有他亲爱的父母妻儿啊!他再也不能忍耐隔海相思之苦,决定今晚就行动,偷渡回厦门。
  
  从金门岛到厦门还不到2000米距离,此时对他来说一口气游到厦门已不在话下。他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周边动静,四周死一般寂寞。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正是偷渡回厦门的最好机会。于是,他把枪支藏在草丛深处,脱下军服,小心翼翼地走下沙滩,一头扑入海水里。先是潜游了一段,憋不过气来才露出水面吸一口气。正当他充满期望奋力向前游的时候,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像一个无形的网把他罩住,随即一艘快艇仿佛从天而降,伴随着“突、突、突”的巨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快艇上的士兵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提到艇上,大声喝斥:“干什么的!想偷渡到厦门去投奔共产党啊!”
  
  王大生像落水鸡一样瑟瑟抖抖,半天才回过神来,分辩说:“我没有,我不会游泳,我正在学游泳呢!”
  
  这种理由当然搪塞不过去。王大生挨了一顿毒打,关了禁闭。像他这样想偷渡到大陆投奔共产党的人,自然决不能再留在金门岛上当兵,因此不久他就作为一名退伍士兵离开了金门军营,到台湾自谋生路了。
  
  王大生心中暗想,既然偷渡不成,到台湾再慢慢想办法吧!人总要面对现实活下去。
  
  四、艰难岁月
  
  光阴荏苒,几年时间如流水般逝去。王家古厝改为仓库后,像死一般寂静,只有进货或出仓时才有一点儿生气。何如玉起早摸黑为一家人操劳。王大生的父母已经年迈,王解放还在呀呀学语,一家人的生活重担全由她一肩挑起。
  
  这一天,李阿义提着两盒鼓浪屿馅饼来看望他们。他见何如玉辛苦侍奉两位老人,还要养育儿子,十分同情地问:“如玉嫂,托人打听到大生在台湾的消息了吗?”何如玉鼻子一酸,眼含热泪摇摇头说:“一点消息也没有?如今大生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连我金门娘家的情况也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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