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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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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被蒙面匪徒劫走的银子,次日竟又奇迹般地追了回来——
  
  清朝乾隆十三年(1748)六月末,胶东继蝗灾后又下大雨,在掖县城里开饭店的孙青吉为了周济灾民,导致饭店严重亏本,只好卖了店房回到老家务农。
  
  孙青吉卖了店房手中有钱的事被坏人知道了。一天夜里,他家中闯进五个蒙面匪徒。匪徒们绑住孙青吉,将利刃横在他的脖子上,逼他交出卖店房所得的银子。孙青吉嫉恶如仇,怒斥强贼,誓死不屈。
  
  就在匪徒要杀孙青吉的危急关头,其妻子任瑛喝住持刀的人:“不要行凶,我给你们银子。”她“唉”了声,又说:“俺从城里回来务农,本想用卖店房的钱置买几亩土地,如今只好先给你们了。”说完,又劝丈夫:“钱没有了咱另想办法,还是保命要紧。”她要匪徒放下刀,等她取钱。
  
  接着任瑛便开始寻钱柜钥匙,她在桌子上找了一会儿,推开跟在她身边的两名匪徒,又到另一处找。匪徒靠近她,都让她推开了。最后找到钥匙打开钱柜,卖店房得来的银子尽数被匪徒们夺走了。
  
  匪徒们刚一离开,孙青吉就埋怨任瑛不该顺从匪徒。任瑛说:“你这个死脑筋,强贼拿不到钱就会要你的命。我如今先把钱给他们,明天早晨再把钱拿回来。”孙青吉“哼”了声,说:“你这是做梦。”任瑛嗔怪说:“说你死脑筋还不服气,难道你看不出这五个匪徒都是外地的船工?咱必须赶在明早行船前捉住他们。”说罢,让孙青吉赶快套车载她去县衙报案。
  
  马车一路急行,赶到县城西门外时樵楼上刚起罢四更。看着月下高悬的吊桥和紧闭的城门,孙青吉说:“来得太早了,得等一个时辰才开城门呢。”任瑛“嘿”了声,说:“等开了城门再去报案,匪徒们的船早没影了。”她抬手向北指了指接着说:“我是城里人,小时候同伙伴们玩捉迷藏,常从那边城墙下的水道口出来。如今,咱就从那个水道口进去。”孙青吉听了此话先是一喜,接着又皱紧眉头,说:“水道口在城墙下,可这护城壕里的水这么深,咱也过不去啊。”
  
  的确,面前护城壕里的水又深又阔,夫妻俩都不会游泳,如何才能过去呢?任瑛却不慌不忙,她让孙青吉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掀起车身移开带车轮的车轴。在车身上拴了一根套绳溜着,两人抬起车身轻轻放到壕中。看着车身稳稳地漂浮在水面,任瑛让孙青吉拉住绳,她拿着顶车杠小心地踏上车,试探着晃了晃身子,笑着让孙青吉放开绳子,说:“你在此等候,我自己去就行了。”说罢,用顶车杠当桨,左边划一下,右边划一下,车身像小船一样,一会儿就到了对岸。
  
  知县张朱霖阅案卷忙到深夜,睡在县衙大堂一旁的书房里。他刚入梦乡,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堂鼓声惊醒。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急忙穿衣出门。想到朝廷有“闻鼓鸣即升堂理事”的规定,他立刻吩咐秉烛升堂。
  
  当班衙役将击鼓人带上堂来,张朱霖气哼哼地说:“你等不到天明了?有什么急事此刻击鼓惊扰老爷的好梦?”这击鼓人正是任瑛,她跪爬几步,说:“小妇人半夜跑了二十多里路到此报案,请大人赶快派人跟我去捉强盗。”她的话音刚落,张朱霖怒骂道:“大胆刁妇,胡诌八扯是想讨打?天交五更方开城门,难道你是插翅飞进来的?”任瑛忙说:“大人容禀:小妇人家中今晚遭劫,为赶在匪徒逃跑前捉住他们,才半夜跑来。我是用马车代船过了壕,从城墙下的水道口进来报的案。打扰大人和各位爷的好梦,请大人和各位爷多多原谅。”说着连连磕头。
  
  任瑛的话把大堂上下的人惊呆了。张朱霖点点头,吩咐两名衙役出城帮孙青吉将车拉出壕。他正想仔细询问劫匪的情况,任瑛说:“大人无须多费心思,时间紧迫,请您派人跟我去捉匪徒吧。”
  
  张朱霖听任瑛说她知道匪徒的踪迹,便让她先说清楚。任瑛说:“匪徒们穿的短褂上都有腥味,裤子上都有盐渍。五个人的脸色都黑里透红,都是外地口音。这证明他们是在海上打鱼的外地人。离俺家近,能停泊外来渔船的地方只有虎头崖港一处。今夜风大又是涨大潮的日子,早晨船离港的时间必定晚些。匪徒们的身上,都有我留的记号,如今去虎头崖港按记号捉人准没错。”
  
  任瑛说得头头是道,张朱霖边听边点头。他问任瑛在匪徒身上留了什么记号,任瑛说:“我借口找钱柜钥匙,故意碰倒一瓶我梳头用的葵花油。黑暗中我把两手蘸满油,故意推他们靠后。这五个人的短褂后背上都有个手掌印,这种油沾到布上可是不容易洗掉的。”听了这话,张朱霖“啊呀”一声说:“一个弱妇人,用马车当船渡壕,从城墙下的水道口进来报案已属非凡,又胆大心细,面对强贼竟敢逐个借机留下记号,着实令人钦佩。不过,到港上捉人的事可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啊。”说着话,他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两个衙役在壕中拉出马车后回来交差,任瑛又求张朱霖快派人去捉匪徒。张朱霖说:“虎头崖港日夜泊船不下百艘,匪人置身船内,我等在岸上看不到其身上你留的记号。客地渔船停泊此处,是该以礼相待的。令衙役逐船查验,有违朝廷法度。更何况匪徒心虚,见有公人巡查必然会立即起锚离港。因此,纵使兴师动众说不定也不过是空跑一趟啊。”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张朱霖的话在情在理,众衙役议论纷纷也想不出好办法。任瑛怕天亮后匪徒们开船跑掉,心中十分焦急。听樵楼上鼓响五声,她突然高声说:“请问大人,衙中可有锣鼓?”张朱霖听了此话一愣,问:“锣鼓?你想干什么?”任瑛胸有成竹地说:“虎头崖坐东向西,泊船自北向南沿码头一字儿排列。请大人派人身着便衣,带着锣鼓前去,不费周折便可捉住匪徒。”她简要说了行动的办法,张朱霖一拍案桌站起来,笑着说:“好个精明的妇人,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本县高兴,亲自带人随你去抓匪徒!”他让任瑛立即出城坐马车头前先行,令衙役们更换便衣,带上锣鼓,一同骑马去虎头崖港。
  
  太阳出来了,港内的渔船上才相继升起炊烟。因为风大浪高要晚些出海,不少打鱼人还在睡懒觉。张朱霖带人跟随任瑛从崖北进港,他亲自上了停泊在最边端的一艘船。见船上几个伙计均无可疑之处,便悄悄地对船老大说了自己的身份和到此的目的。船老大自愿帮忙,让伙计们开船慢慢地向南走,几个着便衣的衙役在船上打起锣鼓,而张朱霖同众人装作看热闹的在岸边跟着。
  
  港湾里响起锣鼓声,渔船上的人不知出了什么新鲜事,都站到船头观看,连睡懒觉的人也从船舱内走出来。任瑛和张朱霖等从一艘艘船旁走过,仔细地打量着船上人的背影。经过几十艘船没发现什么,张朱霖心中焦躁起来。蓦地,任瑛拉了他一把,他顺着任瑛的手指一看,只见面前这艘船上站着的人中有三个穿白短褂的。阳光照着他们的后背,三人短褂上的油手印好似一个个树叶状的阴影。张朱霖低声问:“你不是说五个人吗?”任瑛向邻船上一指,说:“那边还有两个。”张朱霖看罢点点头,向衙役们低声说了几句,众衙役立马分头蹿上船,一会儿工夫,就将五人扭下船来。
  
  张朱霖亮明身份,五个匪徒大叫“冤枉”。两艘船的主人见此情景,高声喊着要开船出港,张朱霖这才猛然悟到:这两艘船的主人无罪,此时到船上搜查有违法度。如果这两艘船开走,赃物未取到,这五名匪徒不但不会认罪,自己反要落个欺负外地渔民的罪名。见两艘船上的人喊着要起锚,一时间急得他头上出了汗。
  
  此时,就见任瑛略一沉思,急步走到张朱霖面前低声说:“大人,我去缠住两位船主人,求他们暂缓开船。您将五名匪徒分开审问,或许能问出些什么。”她谈了自己想出的审盗之法,张朱霖高兴地“嘿”了声,说:“狗咬狗,两嘴毛。这个办法好,咱俩分头行动。”
  
  张朱霖将捕头叫到一边,低声吩咐几句。捕头令众衙役驱散看热闹的闲人,将人犯带到码头一旁,一个个分开审问。张朱霖亲自审问一个名叫刘小乙的匪徒,刚问了一会儿,捕头匆匆走来,说:“大人,我审的那个招供了。咱把为首者押回县衙,其他四人先放回船吧?”张朱霖点点头,说:“对,不能耽误外地船捕鱼,把其他四人先放回去。”他骂了声,又说:“有一名贼首就行了,打他个皮开肉绽,再去剿他个倾家荡产,不怕凑不出苦主的银子。”捕头答应一声,说:“贼首名叫刘小乙,我找绳先将贼首刘小乙捆……”此话还没说完,刘小乙就嚎叫着跪倒在地,边哭边喊:“我不是贼头,是他们拉我去的。”说着话连连磕头,请求招供。
  
  那两位船主人为庇护自己船上的伙计,大声吆喝着让人起锚。任瑛正赔着笑脸和一位船主人谈案情,却见另一位船主人已悄悄将锚拉上来。看着那艘船上的几个人窃窃私语的样子,她立刻悟出赃物藏在那艘船上。情急间她顾不得多想,匆匆地下了此船又爬上那船。船主人迎上来正想问话,任瑛却猛地上前将锚掀到海里。
  
  任瑛的行为惹怒了这位船主人,也招来船上几个伙计的辱骂。任瑛装出泼妇的样子又哭又骂,为了拖延时间,她竟赖这位船主人非礼,要拉他去见官。这位船主人识破任瑛的意图,吩咐伙计将她赶下船快起锚离开,任瑛却紧紧抓住这位船主人的衣襟,高喊着让众渔民过来评理。就在这难分难解的时候,张朱霖和几个衙役押着刘小乙上船来了。
  
  刘小乙从船舱内拿出劫来的银子,这位船主人也俯首认罪了。张朱霖扣下这艘船,押着这位船主人和五名匪徒回衙。一路上,衙役们纷纷称赞任瑛胆大心细和用计奇巧,刘小乙懊丧地对众匪徒说:“这个女人不寻常,招惹了她是咱活该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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