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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算出个连环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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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县一声令下,尹师爷呆若木鸡,胡半仙皮开肉绽,而顾秀才则骑着毛驴,蹄声嘚嘚地上省城乡试去了——这一场悲喜剧,都因算命而起。
  
  上篇:穷秀才算命
  
  乾隆年间,苏北古黄县衙南街口有个顾秀才,才学满腹,写得一手好文章,可是家境贫寒,全靠秀才娘子做鞋子,在院门口摆个鞋摊赚俩钱糊口。这年秋,适逢乡试,顾秀才要到省城赶考,可东挪西借,怎么也凑不够盘缠。眼看乡试日期越来越近,顾秀才简直愁疯了!
  
  这天下午,已近黄昏,为借钱奔波了一天又空手而回的顾秀才垂头丧气地回家来,路过县衙对面,只见一群人围着个卦摊,卦摊主人胡半仙正唾沫横飞地为人算命看相。这胡半仙可不是个简单人物,本名胡一魁,极会“把簧”(察言观色),顾客的心思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仗着三寸不烂之舌,“吉凶祸福”地胡扯一通,会“翻缸叠杵”(设连环套),蒙了不少人,骗了不少钱,然后吃喝嫖赌,日子过得神仙似的,因此人称“胡半仙”。顾秀才本不信胡半仙这一套,可如今走投无路,心中鬼扯似的,挤了过去,掏出十个铜子儿让胡半仙算算自己的“财运”。
  
  胡半仙知道顾秀才是个穷刮刮鸡,不能对他“翻缸叠杵”,便用含糊其辞的话三言两语打发他走。谁知顾秀才今天“财”迷心窍,打破砂锅问到底,非让胡半仙算出他何时何地能“得财”。胡半仙好不耐烦,一声冷笑,伸出两根手指故作神秘地道:“今晚半夜子时,城东八孔桥从南数第二个桥洞,洞壁上有个砖窟窿,里面有一锭大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顾秀才方才离去。
  
  时辰不早,胡半仙正要收摊,这时从县衙里踱过来一个人。谁?县衙里的刑名尹师爷。尹师爷把持官司,徇情枉法,收受贿赂,积聚不义之财,是古黄手眼通天的人物。胡半仙与尹师爷关系向来非同一般——由于吃不准官司输赢,不少打官司的“苦主”要找胡半仙算一卦,胡半仙便趁机套出苦主的隐情曲折,然后将“情报”密报尹师爷,由尹师爷捏住苦主的“软肋”敲诈勒索;尹师爷则将官司的结果提前“通知”胡半仙,提高胡半仙算卦的“命中率”。两人可谓狼狈为奸!
  
  尹师爷踱到卦摊前,眼瞟着顾秀才问胡半仙:“他来干什么?”
  
  胡半仙不屑地一撇嘴:“嘻,这穷酸昏了头,问什么时候能得财!”然后附在尹师爷耳边,如此这般一番,最后卖了个关子道:“尹师爷,我先不说,您就明天等着看好戏吧!”
  
  尹师爷听了,眼珠骨碌碌直转,肚内已打好了一篇针对顾秀才的“官司”底稿。这顾秀才虽迂,却极有正义感,多次为受了冤屈的百姓同尹师爷笔墨较量,两人结下了“梁子”,而秀才娘子贤惠美貌,好色的尹师爷前去调戏,却被秀才娘子骂了个狗血喷头,因此,尹师爷对顾秀才是又恨又妒。
  
  尹师爷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他来到书房,从银柜里拿出一个馒头大的银元宝,往书案上一放,又锁好银柜,他要趁天黑把银元宝送到八孔桥桥洞里去。
  
  尹师爷当然不会发善心成全顾秀才,他这个银元宝外表是一层银皮,内里却是铅的,叫做“铅胎银”。近来在古黄屡屡发生用铅胎银诈骗的案件,县衙门已经收缴了好几个铅胎银了,但骗子一直没抓到,尹师爷利用职务之便,从县衙里偷拿了一个铅胎银,现在派上了用场。他的鬼主意是:把这个铅胎银放在那桥洞里,让迂腐的顾秀才捡到,顾秀才第二天必定拿着“银元宝”到当铺里兑换碎银,如今当铺掌柜都格外警惕,定能识破这个铅胎银,把顾秀才扭送到县衙大堂吃官司。哼,到那时顾秀才还能跳出尹师爷这尊“佛祖”的手心?他那美娇娘为救丈夫能不投怀送抱?
  
  尹师爷正要把铅胎银揣到怀里,肚子里却一阵紧,连忙小跑着去茅厕。一阵爽快后,尹师爷提着裤子回书房,迎面碰到自家的账房黄先生从书房里出来。黄先生见了尹师爷,垂手恭立,悄声道:“老爷,刚才刘大户来了,我接待了他,又按老规矩……”
  
  尹师爷正美滋滋地想着和秀才娘子的好事呢,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挥挥手打发走黄先生。回到书房,尹师爷将那个铅胎银往怀里一揣,开了后角门,一溜小跑来到八孔桥,钻进第二个桥洞,果见砖壁上有个窟窿,便手一伸将铅胎银放了进去。不料没等他缩回手,手却钻心地疼,拔出手,竟带出一条大蛇来!尹师爷连连甩手,把那大蛇甩入河中,随即发疯似的往家跑……
  
  下篇:胡半仙“偿命”
  
  只说第二日,胡半仙“上岗”后,眼角子直往顾家瞟,要看顾秀才被蛇咬的好戏——他早知道八孔桥桥洞里有条白花毒蛇!却见顾家一如平常,秀才娘子开了门摆鞋摊,两个小儿在一旁玩耍,随之顾秀才出了门,甩着两手,脚步轻快地径自去了闹市区。
  
  噫,莫非这穷酸昨晚没敢去八孔桥?正当胡半仙迷瞪不已的时候,却又见顾秀才直奔他的卦摊而来。莫不是吵闹算账来了?胡半仙一阵紧张,谁知顾秀才来到卦摊前,手拎一串鞭炮,“噼里叭啦”放了起来,引得不少人看热闹。
  
  顾秀才兴奋不已,拍着腰间的褡裢,对众人大叫:“胡半仙不是半仙,是活神仙啊!”便如此这般将昨天算卦的事说了一遍,“我按半仙的指点,子时去了八孔桥,来到第二个桥洞一掏,真的有一锭大银!今天一大早来到富泰当铺一验,货真价实!再上戥子一称,嘿,整整五十两……”
  
  众人如听天书,个个嘴巴张得老大,胡半仙嘴巴张得更大: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满街轰动,胡半仙的卦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人人争着让他算命。这个嚷:“给我算算我娘的病何时好?”那个叫:“给俺算算俺那走失的孩子啥时候能回来?”……
  
  老谋深算的胡半仙却不急着接生意,他要把准“簧”搞定其中一个,才能忽悠住众人。正在这时,人群外一个女人哭哭啼啼,说家中遇到了大灾大难的倒霉事,请胡半仙算一算吉凶并拿个禳灾的法子。
  
  胡半仙一眼认出这女人是尹师爷新娶的夫人小桃红,脑子一个激灵,明白了:定是尹师爷昨天听自己说八孔桥桥洞里有大银的事,鬼迷心窍当了真,抢在顾秀才前头下了手!
  
  胡半仙找到了“突破口”,连连推开众人,让小桃红上前来:“事有缓急,人命关天,这位娘子家中有危急之事,就让本半仙先给她算吧!”说着眼一眯,拖长腔调问小桃红:“娘子,你丈夫遇了难,对不对?”
  
  “对对对!”
  
  “你丈夫昨晚出了门,向东去了。对不对?”
  
  “对对对。那死鬼自个出了角门,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小桃红连声道。
  
  胡半仙掐掐手指:“大事不好,你丈夫冒犯了白蛇仙……”
  
  小桃红拍着巴掌叫:“太对了,您可真是活神仙!那死鬼正躺在床上叫唤,也不知能不能活过来。大仙,您快去我家驱邪禳灾!”不由分说就把胡半仙往家拉。
  
  来到尹宅内室,果见尹师爷躺在床上直哼哼。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尹师爷便把昨晚自己被蛇咬的经过对胡半仙来了个竹筒倒豆粒,并说昨夜他没命似的跑回家,立即叫家人请来蛇医,蛇医截了他的三根手指头,不然性命难保!
  
  胡半仙大惑不解:“不对呀,那顾秀才昨夜去了八孔桥,今早在富泰当铺兑换来了真银!难道富泰掌柜看花了眼?不可能呀,那掌柜可细心了,我亲眼见他验银子时用牙咬,用木棰敲,用火烧,还放在水盆里端到阳光下照……”
  
  尹师爷一听,手指也不疼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眼瞪得像铜铃,想了半天,猛想起昨晚在书房门口遇到黄先生的事,忙把黄先生叫了过来,问他昨晚到书房来是为什么事。
  
  黄先生道:“老爷,我昨晚不是全对您说了吗,西门的刘大户为争祖坟请您帮忙,昨晚给您送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我按您定的老规矩,放在您的案头上了……”
  
  “不对!案头上原有的一个银元宝呢?”尹师爷厉声追问。
  
  黄先生一脸茫然:“老爷,您案头上什么也没有啊!”尹师爷哪里肯信,咬定那个银元宝叫黄先生偷了,黄先生连声呼冤。正吵得不可开交,小桃红猛闯进门来,带着哭腔扯着尹师爷的胳膊道:“不好了,不好了,我娘家兄弟小德子刚才被富泰当铺的掌柜扭到了县衙大堂,说他用铅胎银诈骗。你……你快去求知县大老爷保下他!”
  
  尹师爷和胡半仙面面相觑:这事情的弯儿十有八九出在小德子身上!
  
  果然,尹师爷吊着胳膊来到县大堂,知县指着瘫倒在地的小德子,满脸寒霜冲他一瞪眼:“你来得正好,这是你小舅子吧?他已招了供,说他同人赌博输了钱,昨晚溜到你书房里,偷拿了你案头上的一锭银元宝,今天上午到富泰当铺兑换,被掌柜认出是铅胎银。本县问你,你家铅胎银从何而来?”
  
  至此,尹师爷终于明白了一切!但他岂能认下这个铅胎银,只好狠心不“认”小舅子,一咬牙说小德子撒谎,昨晚自己根本没开书房门!知县向来被尹师爷灌足了迷魂汤的,相信了他的话,喝令衙役将小德子打得死去活来。
  
  见小舅子哭爹叫娘的惨样,尹师爷心疼得直哆嗦,一腔邪火无处发,憋闷得难受,就对知县道:“大人,小德子因为赌博输钱用铅胎银诈骗,可见万恶赌为首,同小德子赌博的人也应严惩,赌风不可长!”
  
  “有理有理!”知县一拍惊堂木,“小德子,谁赢了你的钱?交代!”小德子撇着嘴,涕泪交流:“是衙门对面的胡半仙……”
  
  “抓胡半仙来,重打四十大板,枷号示众三天!”知县一甩令签,尹师爷顿时呆若木鸡。
  
  当胡半仙被衙役们捆绑着用水火棍打向县衙时,只见顾秀才腰挎褡裢,骑着毛驴,蹄声“嘚嘚”出了城门,到省城乡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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