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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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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躲避,也是奔向,一位德国母亲和她3岁的女儿躲进阿尔卑斯山深处一座木屋里。
  
  先是她的丈夫死在美军炮火下,后来她的儿子死在德军炮火下。
  
  现在,她用高山、森林和木屋建构成命运的屏障,小木屋是她和孩子的天堂。
  
  寒冬,黑夜,母亲和女儿在筹备晚餐。刚刚停当,有人敲门。
  
  除去阳光和风雨,这扇门连猎人也没有敲击过。
  
  打开一条缝,母亲看见,风雪泥泞中站着两个饥饿疲惫的美国士兵!
  
  士兵以枪为杖,艰难跋涉,烛光把他们引向光明。
  
  母亲和美国士兵对峙在天堂门槛上。
  
  小女孩说,外面冷,让他们进来吧。
  
  母亲开门让他们进来了。
  
  就在门开之一瞬,狂风吹熄了蜡烛,天堂一片黑暗。
  
  接着又响起敲门声。
  
  母亲开门,面对的竟然是两个德国士兵!
  
  以枪为杖,艰难跋涉,烛光把他们引向光明。
  
  母亲和德国士兵对峙在天堂门槛上。
  
  小女孩说,让他们进来吧。
  
  母亲开门让他们进来了。
  
  美国士兵在桌之一侧坐定,德国士兵在桌之另一侧坐定。
  
  之后,母亲虔敬宣布:今天是圣诞节,让我们用烛光祝贺节日!
  
  拿出火柴她才发现,火柴湿了,划不着了。
  
  黑暗中响起小女孩的声音:妈妈,我有火柴,我来点蜡烛。
  
  就在光明轰然出现之一瞬,对坐在餐桌两侧的士兵惊呆了。
  
  迅即起立,迅即举枪。他们同时意识到,对方不正是他们在森林里相互追杀了整整7天的狙击手吗?
  
  木屋成了堡垒,餐桌成了战场。
  
  在安静的烛光中,母亲说:让我们以上帝的名义……
  
  双方士兵都说:可是,森林里没有上帝。
  
  母亲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龛。今天,在这里,我的孩子是上帝——
  
  圣洁的烛光中,每一双原本仇恨的眼睛都虔敬地注视着高举着火柴的小女孩。
  
  火柴盒上有安徒生画像。
  
  看望一棵树
  
  常去看望一棵树。
  
  我住黄河故道边,很近,近得闻得出它的气息,听得出它的安详和躁动。
  
  不是朋友,不是忘年交,它是我耳鬓厮磨、休戚相关的亲人。
  
  岸边有芦苇,有槐树,有柳树,有杉树,还有知名和不知名的灌木,它们构成苍茫雄浑、横无际涯的混交林。那种感觉,仿佛一片坐落在苏北大平原上的西双版纳热带雨林。
  
  常去那片森林,我熟悉那里的树仿佛熟悉我的手指。
  
  夏天,一次雷击斧钺一般劈开了一棵槐树。
  
  那棵槐树巍峨粗壮,仿佛一根超越于森林之上的生命之柱。
  
  雷电从腰部进刀,顺势而下,把它一斧子砍成两半。转眼之间,槐树成了一员伤兵。
  
  伤兵却没有倾斜,更没有倒下。扶着大地,扶着阳光,扶着满森林的希望和呐喊,它铁骨铮铮地挺住,站定,而且站立成一个顶天立地的“人”字。
  
  我和它一道经历了从流血到结痂,从趔趄到站定,从绝望到希望,从死亡到复苏的全过程。
  
  看望一种方式。
  
  看望一种价值。
  
  看望一种尊严
  
  看望它,是朝圣。
  
  槐树什么也不说,只是在时间里站成一个“人”字。
  
  我去看望它,正是去看望沉默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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