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与不悟

悟与不悟，其实是件很微妙的事情。悟，可以是如佛家所言的第三重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就此做到真正的从容淡定、飘逸洒脱；亦可以依然活得酸甜苦辣皆备，十分烟火，乃至疲惫，但自己也并不觉得不好，只是在默默经受一切，所呈现出来的姿态，虽有一种老牛拉犁的竭力负重感，但到底是在岁月的砥砺中一点点向前。
　　
　　她说，我选择现在这个工作这份感情，当年也走了很多弯路，也许当年不走弯路，我过的是不一样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烦恼。可当我回想起历程，却坚定了如果时间倒流，我仍然选择这条弯路，不管是生活、工作、情感，仍然固执地享受着这份烦恼、痛苦与快乐并存的生活。这种不悟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认为自己是“不悟”的，并安于这种痛苦与快乐交织的幸福。我想，她其实已经悟了，所谓不悟，只是她的一种选择。对于摆在面前的种种，人们自有判断能力，只因一切抉择与行动其终极目的都是指向求生，只不过有活得惨淡与活得漂亮之分罢了。但人到底是一种情感动物，且一旦情感战胜理智，便会干出些“破格”的事情出来，以世俗甚至道德的标准来衡量，绝对是一种愚钝甚至卑劣，但于人心人情而言，却十分坦荡荡、别样意绵绵。
　　
　　我们是为了自己的本心而活，而不是为别人、为所谓的清规戒律。且人之天资有上下，在后天的修炼过程中，其得以开悟的机缘亦来得有早有晚，这都是些始料未及的事情，可以不必放在心中惴惴不安。我们真正要全力面对的，是自己于这尘世生活的这么些年，面对那些必须要经逢的人事，以悟的姿态相遇，以不悟的姿态擦肩、抑或相知相惜，凡此种种，皆来自于自己的内心，内心驱使你怎样做，你就会乖乖地怎样做，是为不负。
　　
　　做人，有悟性很重要。悟性是一种觉知，觉知愈深，呈现出来会愈从容、平和；觉知浅的，则不免耐不住寂寞苦痛，十分聒噪、虚浮。所以，高考复习时挑灯夜战的那些天，唯听得老师在耳边说“觉悟就好，觉悟就好”，孰料直至今日，才略微谙得些意思，但到底是好的，一如“亡羊补牢，犹未为晚”。
　　
　　又有人说，悟出太晚是好是坏呢？命运弄人。孙悟空如果当时不悟，那他岂不是永远做一只快乐平凡的猴子，纵然没有大圣的辉煌，也就没有受人驱遣的尴尬了。我如果早悟，又能怎样？做一个工作狂，年薪百万，空中飞人，忘情忘我？在我看来，无论悟得早晚，我们暂且不去想那些未然的光阴，只须扎扎实实地过好手中正一点一滴经逢并随时在流走的日子，尽力把这一刻过到饱满、过到极致，那么，即便是“悟与不悟”这个看似深刻的哲学命题，亦已变得幼稚可笑了。
　　
　　作者，写作就好；画者，作画就好；琴者，鸣琴就好；学者，治学就好。尘世间一切看似高深莫测的形态背后，其实都只有一个简单的道理：尽本分，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