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尚未抵达的国度

我特别受不了那样一种旅游者：当被问及去过多少个国家时，答案会脱口而出，并且精确到个位数。他们像搜集邮票一样搜集已去过的国家名字，恨不得据此在世界地图上插上一面面小红旗，然后对着世界山河一片红的景象得到至高的满足感。
　　
　　这样的游客，最适合参加欧洲八国十日游的旅行团。只要在埃菲尔铁塔下照张相，就觉得自己攻克了巴黎。我的朋友晓威说他这辈子都不能跟团旅行，因为在大英博物馆的一次经历：当时导游让大家自由参观两个半小时。他觉得这点时间哪够啊，于是只挑了若干个自己最感兴趣的厅重点参观，即便这样都没来得及看完。当他掐着点准时回到大巴，发现自己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人，有人已经在车上打了一个多小时的扑克。甚至一个老头还抱怨晓威回来得太晚，让全车的人都在等他。
　　
　　我去年开始学习做高端旅游路线设计，仅西班牙一国就恨不得能推荐别人玩足两周，就这样还遗憾因时间仓促好些地方不得不放弃。某前辈先是冷眼旁观，然后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这样干是不行的。他认为两个星期只去一个国家的路线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按照他的说法，首先必须把葡萄牙打包进这个行程中来，哪怕只在里斯本住一个晚上都行，这样同一笔钱可以去两个国家，性价比听上去好很多。而且，他觉得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葡萄牙倘若不搭在西班牙里一起去，那也许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去了。我听了以后觉得同样不可思议：像葡萄牙这样一个曾经的海上霸王，那么多的名胜与美食美酒，一天就被打发了？
　　
　　前几天朋友转了一个网址给我，说只要在自己去过的国家名字上打钩，世界地图上相应的面积就会自动变红，并显示出曾旅行过的国家数量及占全球国家总数的百分比。平时我是不会做这样无聊的测试的，但朋友坚持说做吧做吧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于是就做了。发现自己曾经到过的那几十个国家，原来只占全球国家总数的11%。而且就这个标红的面积还含有大大的水分：按照这个测试的方法论，只要你到达过某国的任何一处，该国的所有国土面积都会变成红色。例如在加拿大你只去过蒙特利尔，但加拿大997万平方公里就算你全去过了。所以实际曾到此一游的面积，还应该打很多折。
　　
　　我开始喜欢这个测试，在我看来它是在教育旅人要谦卑。别以为自己去过的国家多就了不起，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那些不过是沧海一粟。这个测试看上去是告诉你你已经去过了多少地方，事实上，它是让你意识到还有那么多的地方自己没有去。
　　
　　写到这里的时候，恰好在微博上看到熟人正呼朋唤友地组织三个月东欧深度游。得多么自由的人才能干这么奢侈的事。那一瞬间真想把工作辞掉，把娃托管，欢天喜地地加入到这个行程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