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睛里种朵花

我想，总不会每一场别离，都藏着忧伤。
　　
　　这年二月底的北方，已经开始变暖，只不过前些日子里，冬天滞留了一段时间，稍稍落雪的缘故，不免有些寒意罢了，每个冬天都一样，会想念夏天和春天，我还是喜欢春暖花开的样子，海子也喜欢这样，好像我们被拉长的距离，只有冬天和夏天，才能相见。
　　
　　你说，如果我会魔法多好，就能变出一个我。
　　
　　我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凌晨的火车缓缓驶来，我的城市还在沉睡呢，听他们的呼吸。我是多不想选这个时间离开，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和我说再见，还苦了爸妈的一宿，那时的天是黑着的，路上的车也很少，老爸车开得很慢，是不是不想我离开，我故意猜是这样的，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我以为是这样的就好。
　　
　　可是，铁轨不知道我们的故事，它好冰冷。
　　
　　离开的那天，在赶去车站的时候，我坐在老妈的身后，用身躯斜靠着车窗，没有和他们说话，我怪自己这个时候说不出话，和失眠了一样觉得心慌，甚至会害怕，我知道我走以后她会流泪，就像个孩子一样会委屈，从我上了火车汽笛声响起，一直想念到天亮，这是老爸告诉我的。
　　
　　候车室里的人并不多，一眼望去全是离家的学生，带着眷恋的眼眸，我最怕看见这样的感情，身边的男生和我一节车厢，是我偷偷看见的。我知道我生在这个城市，已经把根留在这里，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回来，不管走多远我都被牵扯，尽管我还不能留在这里，多年以后我想我会的，这别离太难。想着想着，忘了时间，当不知所措成了习惯。
　　
　　“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经盯了你好久，把箱子放在一边不顾，我要是个小偷早把箱子拉走了，傻了吧你。”老爸从远处走过来，把我的行李箱一脚踢倒，“这是个习惯问题，这么大了出门在外都得注意，真是操心。”
　　
　　等我反应过来，老爸已经离开去了一边，我问自己是不是要开始愧疚，做得不好让他不放心，我怕在他们面前一开始流泪，就止不住。老妈要我喝了热牛奶再走，嘱咐我记得吃早餐，要知道我从来不喝纯牛奶，这是老妈本来知道的，那天她看着我喝完就笑了，我想这样她应该就会安心多了，才会笑。
　　
　　好快，时间真的好快，尽管火车已经晚点一个多小时，从连云港开来一路北上。当广播里说着1552次列车开始检票，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不想这样的别离没有拥抱，只是转过头看看他们，心里不是滋味，他们还站在一起，我知道老爸装小偷盯上我，过来把我箱子踢倒是为我好，怕我不长心，我知道老妈让我喝完热牛奶再走，是怕我身子冷，从小肚子就经常疼。
　　
　　假如我想看见他们，就可以看见，嗯是真的。大概是检票的阿姨也经历过，这样不是生离死别的割舍，一时间家长们都挤进了月台，找到自己的孩子还在嘱咐着什么，我拖行李走过，远处爸妈模糊的背影，明明就跑得那么急，怕见到女儿的最后一面，也会错过。
　　
　　“爸、妈，我在这儿……”
　　
　　后来，我变得沉默不想说话，变得慵懒不想回头，想起那些和我一起要离开的人，他们也会悲伤难过，也想过离开何时回家，有牵挂的人和这座城市，哪怕是一片荒原，住过的地方也已经慢慢长大，变了样。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活在路上。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
　　
　　他们都老了吧？
　　
　　他们在哪里呀？
　　
　　我们就这样各自奔天涯
　　
　　你听，火车很快就要到站，远方鸣响的汽笛声，帘卷起周边的西风，紧贴着我的脸颊变暖，融化了雪和这个世界，阳光普照大地的时候，我已经走了很远，耳边响起范玮琪的《那些花儿》，就一直没有再说话，和身边的人。
　　
　　我眼睛里种了朵花，等夏天回来就会开，那时便不再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