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份寂静

在一本杂志里看到一则短文：“我的一个朋友很喜欢过乡下恬静的生活。有天晚上，他一边兴致勃勃地向我描述他的乡间旅行，一边打开录音机，对我说：‘我让你听一段我制作的最美妙的录音。’我好奇地等待着，可是听不到一丝声音。‘什么都听不见。’我不耐烦地叫嚷起来。‘那就是了，’他说，‘你简直无法想象，要找个地方录制这样一段寂静，该有多难。’”
　　
　　我们生活的环境车水马龙，汽车的噪音震耳欲聋，电话响个不休，即使在深夜，也能听到锅勺声和麻将声。有一次我住疗养院，半夜里应该寂静了。可是天热便开了空调，不料那空调是改装的伪劣品，响声如同开了一台柴油机。我宁肯大汗淋漓，也不愿在噪音中失眠，便将它关掉了。的确，要录制一段寂静，很难。
　　
　　许多真切的体会和感悟都是在寂静中产生的。我少年时在河边洗澡，河边挤满木排，好不容易找到一米见方的洞隙搓衣洗澡。一失手沉下去一件汗衫，我伸手去捞，便一头从这洞口栽下去，咕咕咕直往下沉。浮上来时，头撞着木排，眼前黑糊糊一片，糟糕！找不到那个下来的洞口了，一时吓蒙了，心里寂静得很，耳边眼前什么都没有，白茫茫一片。这时，我猛然想到了一个办法，干脆一沉到底，一抬头，便看见一个碗口大的亮点，那便是我下来的洞口透下的阳光。于是，双足一蹬，身子扶摇直上，一下蹿出了水面。啊，空气多么甜！
　　
　　一点点寂静，便使人急中生智。
　　
　　一位老同学，在商海得意，整日忙碌。一日，他忽然来访，邀我驱车到城郊一家小酒店，点两盘凉拌菜配苞谷酒，恳谈至夕。我问他为何有此雅兴？他说：“我是来买一份寂静的。”
　　
　　明代学者陈眉公曾说：“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我想，老同学是懂得了寂静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