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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儿的人,做一间干净的评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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址堪称“高大上”,在现代感满溢的东直门,你站在巨型格子连体楼下仰头看,那巍巍高悬的空中连廊,便是澄书馆的所在位置。落地窗外是二环分秒必争的车流,而窗里空气恬淡,一百号观众捧一杯清茶,取一块凤梨酥,在阶梯空间落座,静等说书人。
  
  “啪!”吴荻一拍醒木。
  
  “开书!”书友们齐声附和。
  
  “玩儿”就是艺术
  
  评书开场,张添羽在馆里前后逡巡,留心观众需要,盯紧说书进度,或是接住吴荻偶尔抛出的诙谐互动。
  
  看到台下二三十岁年轻人占了观众的九成,张添羽和吴荻很开心。
  
  “成为京城最受年轻人欢迎、最好玩、最有文化气息的说书的地方。”澄书馆初衷在此。他们颠覆了老书馆那种“垂垂老矣”的听书氛围,让年轻人爱听最传统的东西,这才是意义。
  
  张添羽最初找到吴荻,提出办书馆的念头时,吴荻问他:“你要借这个书馆达成什么目的?”张添羽回答:“就是玩儿。”吴荻说,那就行了,可以合作。在他眼里,艺术最好的状态就是“玩儿”,不以此牟利谋生。
  
  吴荻本职是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的美术教师,而张添羽平日要忙活自己的公司。两条生活轨迹,彼此脾气相投,都愿意玩儿得更纯粹、更专业、更地道一点儿,他们一拍即合。
  
  2014年8月,澄书馆开门迎客。吴荻开讲《梦盦说梦》系列三个短篇:《三国志》隆中对的“家国天下梦”、《西游记》女儿国的“烟花脂粉梦”和《萤窗异草》的“三生梦”。随后是长篇评书《西游记》和评书版《聂隐娘》,一直持续到现在。
  
  吴荻说《西游记》,谈吐诙谐风趣,流行词汇迭出,宛如书馆里的“段子手”。活灵活现的表演是一绝,语音语调、动作和神态还要随着角色而变换。现场他讲到红孩儿吐三昧真火,认真模仿起原著的描写——“一只手捏着拳头,往自家鼻子上捶了两拳”,这般“发威”姿态逗笑了一片观众。“我认为评书是以语言演故事,不仅仅讲故事。”吴荻对“演”要求很高,必须完全进入每一个书中角色。
  
  吴荻“演”书,“悟”书,为内容大厨,烹制澄书馆的美味正餐;张添羽则是运营担当,为活动策划和品牌宣传调配出各式玩法。
  
  演到猪八戒出世时,澄书馆规定,“观众属猪或体重达标或怀抱猪玩具的享受半价”;年尾“疯”箱演出正逢“红孩儿”出场,“只要见红,一律1元入场”(穿红衣、染红发、抹红唇皆可)。
  
  澄书馆签约了“荔枝FM”,每场演出的录音会上传到官方电台,供大家免费收听,公开传播。张添羽说:“十几个月下来,电台的收听量已经超过130万次,许多外地甚至海外的书友,会天天眼巴巴等着我们更新,也有很多听众,在后台或微博微信给我们留言,表示白听了这么久吴荻先生说的书实在不好意思,有机会到北京了,必定来书馆现场亲自感受,‘把欠了这么久的门票补上’。”
  
  周日的生活美学
  
  聊起评书情结,张添羽说是打小就种下的。小时候在家看电视,袁阔成、单田芳等大师的评书他听来格外带劲,“看一个老头,凭一张嘴,呼喽呼喽就把一个故事说明白了”。张添羽开玩笑说:“现在有些人觉得评书无趣,接受不了,那可能是童年阴影,曾经听到了无趣的说书人说的评书。”
  
  评书,是讲故事的艺术。在张添羽记忆中,自己这块能力的巅峰得追溯到幼儿园。那时他住校,每晚饭后有个互动时间,小朋友轮流讲故事。他每天都讲,以看过的动画片为基础,拿主人公胡编新故事,底下听得很热闹。他这一点讲故事的能力,上小学后却被“规划”得没影了。
  
  然而,他对评书的感情不曾中断。因父亲在电台工作,张添羽对台里主持传统曲艺节目的主持人印象深刻,也深受其熏陶。待到2007年,张添羽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专业读书时,郭德纲正火,把传统曲艺带进了主流环境,于是张添羽开始狂听相声,重新听评书、听大鼓、看戏、听南方评弹……
  
  大学毕业后,张添羽进北京电视台当了几年导演。工作较轻松,他便跟着兴趣走,闲暇时自己做起工作室,拍宣传片,拍MV,做话剧……后来干脆辞职开公司,做有关青年文化的生活美学。
  
  如今,他的周日通通留给了澄书馆。
  
  “我就是想把中国本来的东西提溜、传达出来。那些东西变得你不太容易发觉了,但不是没了,只因为你看不见了。”张添羽说。
  
  开了书馆,他这么跟父母交代初衷:“周末我怕没事儿干,又怕有事儿我不爱干,所以我开一个挣钱还能看演出的地方。”每周日能固定听书,和老观众聊聊天,感觉很舒服。“我帮他们创造一个东西,同时完成了自己想法,很有成就感。”
  
  张添羽从不和观众聊评书内容,只问他们:“喜欢吗?”“还来吗?”他明白,愿来听书的,都是真心喜欢。
  
  澄,是干干净净的状态
  
  澄书馆的“澄”字,典故出自魏晋南北朝艺术家宗炳的“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澄怀观道,卧以游之”。
  
  吴荻和张添羽理解一致,澄,就是干净,让艺术回到干干净净的状态,并不靠评书卖票挣钱养活自己。演出和生活没有直接关系,不和利益挂钩,所以能够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到精良,而不是跟着活儿走。“如果拿挣钱当首要目的,评书这件事真没戏。”张添羽看得很清楚。
  
  和传统书馆比,张添羽自认为在运营上拥有优势,善于运用成熟的市场化思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都不专业,谁专业就是老套,一直按一个思路走不会精彩。”
  
  另外,他们都没有“混圈子”。因此特质自然,能做出和主流圈子截然不同的新内容。吴荻说,他教美术、做京剧、做评书,但和每个圈子的人交流都不多,不来往。
  
  在张添羽看来,吴荻对说书这件事很负责任,这和表演糊口不一样。他不沾染江湖习气,是一位学者类型的说书人,很有“先生”的感觉。吴荻推掉了一些外界表演邀约,沉浸于个人爱好中,譬如在学校元旦晚会上反串杜丽娘,演一出《牡丹亭·游园》。
  
  近来,张添羽在着手干一件大事——《聂隐娘》评书出版物众筹。
  
  鉴于2015年时,侯孝贤导演的电影《刺客聂隐娘》引发轰动,他们商量决定,要将这部“一千多年没人说过的评书”重新整理表演,配合书、画、装帧设计,做出一部评书史上从没有过的跨界作品——“评书《聂隐娘》出版物”。
  
  “稍微高雅的通俗艺术”,吴荻如是定位他的评书。当下他最大的心愿,便是丙申猴年能说完整部《西游记》。
  
  长期教书,吴荻笑言,自己心态比年轻人更年轻,对澄书馆的未来和观众信心十足,也爱和有想法的年轻人一起玩儿。他活得舒服自在,整日忙碌的皆是兴趣爱好,“忙世人之所闲,闲世人之所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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