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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倦怠”是矫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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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福利下,他们患上“职业倦怠”
  
  提到瑞典,很多人脑海里的第一印象是“高福利”下的悠闲生活:北欧风的办公室,数不清的“茶歇”,准时下班……数据显示,每个瑞典公民每年至少享有5周假期,只有不到1%的人每周工作超过50小时。瑞典有世界上最慷慨的育儿假和育儿补贴,格外推崇弹性工作制。很难想象,瑞典人会为了工作疲于奔命,累成“社畜”。
  
  但近年来,被诊断患有慢性压力相关疾病的瑞典人数量迅速上升。根据瑞典社会保险机构的数据,“职业倦怠”是2018年瑞典人失业的最常见原因,在所有年龄段的劳工社保案例中,这类疾病占20%以上。
  
  年轻人的情况尤其糟糕。自2013年以来,25岁至29岁人群的患病人数上升了144%。女性比男性更容易感到疲惫,专家表示,这主要是因为女性需要花更多时间做家务,且从事护理类工作的比例更高。总体而言,不论性别还是行业,倦怠现象都很严重。
  
  27岁的纳塔莉·索维耶里住在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曾在一家小型初创企业担任营销经理。她的标准工作时间是“朝八晚五”,不过加班是常事,晚上还得回复工作邮件。2017年,她身心俱疲,无奈辞职。
  
  “我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请了一年多病假,在床上躺了三四个月。”索维耶里说。如今,她在认知方面仍然存在问题,“我很难集中注意力……老记不住事儿。”
  
  多数国家不承认“疲惫”或“职业倦怠”是疾病,但瑞典认可这种诊断。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精神病学家玛丽·阿斯伯格解释说,倦怠症状因人而异,但通常包括“长期持续的压力”,可能表现为严重的疲劳、焦虑、注意力难以集中和其他认知障碍。“一旦患病,你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如果大脑不能正常运转,你就很难正常工作。”近年来,这种情况在瑞典各年龄段的人群中蔓延。
  
  压力不只来自工作
  
  有人认为,瑞典“职业倦怠”的患病人数比其他国家的更多,是因为瑞典人早早将其认定为疾病,使得更多人意识到自己的确存在问题。
  
  “过去,人们认为这是胡言乱语。”瑞典一家心理健康机构的员工塞琳娜·科尔特斯说,“如今人们对心理健康的关注越来越普遍,这鼓励了人们谈论‘职业倦怠’并寻求帮助。”
  
  阿斯伯格认为,瑞典慷慨的福利也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被诊断患有“职业倦怠”的人通常可以拿到约80%的薪水,最高为每天774瑞典克朗(约合人民币565元),即使生病也不会遭受很大的经济损失。
  
  但是,疑惑仍然存在。瑞典人的工作时间这么短,又推崇在工作和生活间取得平衡,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患上和压力相关的疾病呢?
  
  “其他国家的人可能很难相信,这么点儿事就让我们筋疲力尽。”生活与职业顾问皮亚·韦伯认为,这是一个“瑞典问题”。虽然许多人在下午5点甚至更早就下班,但令人头疼的不仅是工作。社会给予人们一种巨大的压力,要求人们“保持健康、保持忙碌、保持完美”,这种压力近年来有增无减。
  
  一项调查显示,瑞典人的运动量超过除芬兰人以外的所有欧洲人,近1/3的人每周锻炼5次以上。研究证实,运动能促进心理健康,但韦伯认为,在“越来越激烈的比赛和挑战”中与人竞争,或者以拥有某种体型为目标进行锻炼,可能让人更加疲惫。
  
  25岁的塞西莉亚·艾克斯兰是一名销售人员。她说,这份工作确实累人,但在业余时间锻炼和“完成任务”的压力也是导致她疲惫的重要原因。
  
  “你需要健康,需要健康的饮食,需要放松,也需要‘就位’。”她说,“我基本上没有休息过,这让我筋疲力尽。”
  
  阿斯伯格认为,时间安排不当也是导致“倦怠”的关键因素。疲惫不仅是对长时间工作的反应,竞技游戏或熬夜刷社交网络也会导致疲惫,因为大脑无法区分工作和其他非工作任务。“大脑并不在乎你干的事儿有没有报酬。”她说。
  
  阿斯伯格认为,除了社交媒体和智能手机,其他因素也在影响着瑞典和世界各地的“倦怠”患者。
  
  就业市场竞争激烈,人们要比工作岗位要求的更加努力。“他们想向世界展示他们有多优秀,所以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和耐力。”
  
  “努力就能实现梦想”的社会信条也会让人压力倍增。“你从小就被告知,只要再努力一点,你就能做成任何事,所有大门都会向你敞开,但现实并非如此。”
  
  把手机留在家里,让大脑清醒一下
  
  如何应对“职业倦怠”?有人认为这是个社会问题,有人认为这因人而异。
  
  “人们往往会说,我疲惫是社会的错,我只是个工号……”韦伯指出,许多人抱怨社会,但完美主义、焦虑症或不自信都是个人问题。“忙碌是回避问题的简单方法,但如果不处理好这些问题,你就永远无法发挥最大潜能。”
  
  索维耶里认为,公司应采取更多措施,协助员工进行压力管理。“任何人都可能感到疲惫。关键不在于你工作的时间长短,而在于你在工作场所拥有的资源……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涉及工作的方方面面,从领导力到工作环境。”辞职后,她回到大学攻读心理学硕士学位,经营着帮女性管理压力的网络论坛。
  
  阿斯伯格表示,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治疗仍是预防。瑞典的医疗体系为患者提供一系列治疗措施,比如减压课程。“它能帮你克服(患病的)羞耻感,因为其他人的情况和你一样。你会发现,他们是好人,是有趣的人。在这个群体中,你没有理由感到羞耻。”
  
  被确诊患上“职业倦怠”后,艾克斯兰学习了一门减压课程,还参加了国家资助的一个助眠项目。“这对我有帮助,因为我知道我并不孤单。”她给其他患者的建议是彻底放松。在4个月的病假期间,她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之后她上了一年学,然后在科技行业找到了一份新工作。与生病前相比,如今的她更愿意“关掉”自己的日常工作和爱好。
  
  “我经常出去散步,只为了让大脑清醒一下。我把手机留在家里,没人能联系到我。”她说,“在我患病之前,我急需证明自己……现在,我对自己好多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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