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者文摘生活

舍弃君,请往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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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次友人聚会,蒙赠一本非常复古的软抄本。大红做底的封面,描有盛放的芍药和白樱,黑线描过的绿底子竖框里印有几个繁体字“雙頭甜”,下面细细的小字提示此乃林清玄的文和陆咏的画。内页由字、画、稍作修饰的空白页间插而成,其模式很像这几年出品的《读库》笔记本系列,既可以读也可以写。大约是从右往左翻的缘故,“雙頭甜”看过去像一本古早的小说,塞到书架上完全可以乱真。
  
  得此妙物,自然欣喜异常,再细看内页,竟都有些泛黄脆薄,难道是特地做出来的复古感?问朋友,她大笑,说这是她二十多年前在新加坡念书时买的本子,货真价实的古董,可不是做出来的。
  
  “啊?”我不可置信地问,“这么多年,你怎么保留下来的呀?”
  
  随手一送都是有数年历史的老玩意儿,让人眼睛珠子也跌破。要是安居一处的老实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个朋友是个职业“逃跑家”,当年在新加坡念完书,回国一阵,转身去了加拿大,自此在世界各地散漫行游,捎给我的礼物中有墨西哥布娃娃、印度年画……有一次她翻出了件深蓝色中式对襟扣子的大外套给我,一问,果然又是十几年前在北京买的。我乐呵呵照单全收。能够肆意相赠,说明彼此知交到了一定的程度。
  
  难以想象那些玩意儿和数量庞大的藏书是怎么在这些年里随她搬来搬去的,我说她是个流动的博物馆,如此执着于留存。
  
  与她相反,我喜欢扔。
  
  “丢弃癖”是我自己发明的词吧?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会整理柜子,将写旧了的笔记本,某年收到的明信片,一张信手夹在书本里的电影票根整理出来扔掉,随之而来的是肠道清洁般的轻松。这种丢弃后来逐渐发展得规模较大,如花瓶、衣服、礼物,甚至抱枕、坐垫……凡身外之物,无不可扔,越扔越快乐——当然了,我还没有阔气到扔钱。
  
  联想到患有“收藏癖”的朋友,偶尔会怀疑,我是不是太无情了?因为我也知道,旧物里往往藏着一段时光,一些情谊,它能够提醒我们那些渐渐忘却的存在,甚至提醒我们曾经爱过和被爱……这样一踟蹰,丢弃的方式略有了变通,我开始随心相赠,大部分是书、小饰物,以及大半新的衣服。曾经伴我多时,而今去往他处,是缘分流转使然。
  
  逢着生日,有人问想要什么礼物,我发起癫来翻箱倒柜回送一批破铜烂铁——我什么都不要,相反,我拥有得太多太多,远超负荷。
  
  尽管如此,房间还是满满的,衣柜还是满满的。因为我虽善于丢弃,也同样患有女生的另一种通病,喜欢买东西。诚然,有时一件新衣、一只银戒能够成为鼓励我们继续生活的奖赏,但每天清晨对着衣柜发呆的那五分钟,我真的觉得自己不需要那么多衣服,不需要那么多颜色。于是慢慢学着在添置之前想清楚,如果是网购,先丢到购物车里,隔几天再去看,有的就已经不那么想要了。
  
  当时间、情绪、记忆、欲望变成实质,拥有的快感其实很短促,然后它们会积压膨胀,占据生活。于是慢慢地,在很喜欢的东西面前也会停手,享受欣赏的愉悦,但不持有。
  
  关于收留和丢弃,我是这样想的:有人精力好,便多存些,有人精力差,便多扔些,只是两种不同的整理生活的方式。对我而言,心是最好的保险箱,它若记得,无须实证,它若忘怀,实证何用?
  
  不重要的都扔了吧——请常扪心自问,有多少事物是真正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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