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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的暑假:活在手机链接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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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的暑假:活在手机链接的世界里

回乡女孩,在手机里梦回大城市
  
  13岁的女孩欣宜总觉得自己和老家的小朋友不一样。她相信自己离明星就差一点点。
  
  来北京过暑假的欣宜,皮肤有些黑,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绑在脑后,尖尖的瓜子脸,闪亮的瞳仁配上有些狭长的眼尾,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欣宜的老家在河南省周口市项城县的一个村庄,1000多户的村庄,基本上只剩下老人孩子,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比如欣宜的父母。
  
  她的妈妈马婷是霍村“新市民生活馆”的负责人。这是一家为打工子弟提供服务的公益机构,通过高校学生做志愿者的形式在周末和假期给孩子们开设戏剧、英语、影视等课程。爸爸做防水工,一个月能有7000元左右的收入,还算不错,但工作要在“日头最毒的时候”,阴雨天做不了防水。
  
  他们住着的霍村,是另一个北京。
  
  沿着地铁4号线直到南端的黄村西大街站,打车还需要10分钟,才能拐进这座位于南六环的村子。水泥外壳的二层小楼有些正在拆,剩下的正等着被拆,路边的垃圾桶没有盖子,三个一排挤在一起,溢出不少脏污的塑料袋、包装纸和烂掉的水果。
  
  常住居民一万多人的村子里,流动人口占到大半,大多数以做防水、建筑、摊贩谋生。每年七八月份,这里的孩子就明显多了起来。除了跟着打工的爸爸妈妈漂在北京的流动儿童,留守儿童也趁着暑假過来和久别的父母团聚。
  
  小学四年级之前,欣宜都是在北京度过的。去年,由于她属非京籍学生,无法提供在北京上学需要的证件,拿不到学籍,不得不回了老家。
  
  马婷和弟弟在县城租了一个三居室,请孩子姥姥照顾欣宜、10岁的二女儿和另外两个孩子。只有3岁多的儿子还跟在身边。
  
  在老家的日子,欣宜觉得“没别的可玩”。
  
  一台手机成了姥姥照看欣宜的最好工具。屏幕已经被摔得开了花,按下开关键,快手、抖音、qq和qq音乐都在第一屏的主页上。
  
  和妈妈管束欣宜玩手机不同,姥姥拿这个孩子没办法。姥姥每晚9点多临睡前会“查房”,看到欣宜屋里亮着灯就会催她睡。但欣宜早就摸透了,关了灯窝在被子里玩手机,姥姥几乎都发现不了。
  
  欣宜自称有强迫症,“一定要把手机里的红点都点完”。在快手上,她关注了200多人,每天所有视频的红点消失,是她玩手机结束的信号,怎么也要花上三四个小时。平时上学,玩儿到9点就睡觉,放了假,有时玩儿到夜里一两点钟。
  
  回老家后,欣宜的学习成绩也直线下滑。在北京念书时,班上58个人,欣宜能考前十名;回了老家,125个人的班上,欣宜连前六十名都进不去。
  
  在北京上学时,欣宜班上的三位老师只教一个班级,回了老家,班容量翻了倍,但老师同时教很多班。“我们英语老师教3个班,200多个人根本顾不过来,老师不够用。”欣宜说。
  
  她曾试图摆脱手机。在A4纸上写下每天的计划,贴在书桌显眼处督促自己。但坚持不了一个礼拜,就又回到手机里的世界。
  
  在北京时,欣宜经常在妈妈工作的“新市民生活馆”里待着,每天能接触到新鲜东西。她爱唱歌、爱跳舞。但在老家,没有绘画课,没有舞蹈课,也没有戏剧课。
  
  欣宜在北京还学了拉丁舞。从2013年到2015年,每周日上午她都在“新公民生活馆”上拉丁舞课。志愿者老师统一给订衣服和鞋子,妈妈还给欣宜另买过一套黄色带流苏的舞服,配有黄色边的黑鞋子,欣宜自己选的。
  
  离开北京前,欣宜参加了拉丁舞考级。她记得深刻,很大的练舞厅里,每人发一个号码,她的是“43号”,音乐一响,所有人自己开始跳,专业评审老师在一旁打分,她很轻松就过了关,拿到了一枚“铜牌”。
  
  但该考银牌时,她已回了老家。
  
  跳舞的衣服都留在了北京,唯独背了一双舞鞋回家。没人时,欣宜就在老家的客厅跳。欣宜想回北京上学,但心里也知道不可能,和妈妈提了一下,两个人就默契地翻了篇。
  
  手机成了她和外界联结的唯一通道。
  
  她跟着音乐视频学跳舞,在QQ音乐里学歌,再去全民K歌里唱。在全民K歌里,她的签名是“发光的不一定是金子,质朴更能打动我”。
  
  她还喜欢快手和抖音,“唱歌好的、跳舞好的、会编头发的”,是她最爱看的三类视频。
  
  大城市的艺术熏陶给了这个小姑娘一个明星梦。她想去中央音乐学院学唱歌,或是北京电影学院学表演。她想出道,永远留在像北京一样的大城市。
  
  她甚至曾有一次擦肩而过的机会。前年,她和舅妈、表姐在黄村乐购购物商场,碰到两个自称编导、摄像师的人,对她说,她条件不错,邀请她去三里屯参加艺人选拔。
  
  第二天一早7点多,马婷就带着欣宜专门找了会编头发的阿姨,化了妆、盘起头发,坐上了去三里屯的地铁。
  
  “一个自我介绍,两首无伴奏音乐表演,每五个人一组,我们那一组选上了三个。”提到两年前那场面试,欣宜的眼睛闪着光,“但要交38000元的培训费,太贵了”,她的眼神又一点点暗淡下去。
  
  “每周就上一节培训课,上一年,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样,”马婷在一旁连连解释,“要是三五千元,我也就让她去了,但真是太贵了,何况家里又不是她一个(孩子)。”说这话时,二女儿在一边看手机,小儿子抢过马婷的手机,熟练地打开一个气球游戏。
  
  另一种假期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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