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名片干吗

很多年前的一个寒冷冬夜，我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她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以及职务，我说我不记得她了，她说我们在某某餐厅的一个饭局上见过，她还有我给她的名片。庆幸的是这个餐厅我从没去过，咱别的事儿记不住，但在哪儿吃过什么好吃的，绝忘不了，所以立刻就明白了来者不善。我不往下说你也猜得到，她属于从事不良职业的女人，挂断电话了事。但让我觉得后脖颈子有点发凉的是，她怎么有我的名片？否则绝不会知道我微不足道的职务。至今我也猜不出是哪个混蛋办完了坏事儿，把我的名片给了她！反正从此后，即使作废的名片我也不敢乱扔了，只好堆在家里。就这样，我攒下来的旧名片，起码有二三十盒之多，每次收拾屋子，都成了我的纠结，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一张张剪了，又实在搭不起那工夫，就等着哪天有碎纸机打折卖时再说了。
　　
　　换新单位了，当然要印新名片；单位搬家了，也要印新名片；在单位换部门了，还是要印新名片；职务变化甚至办公桌上的电话换号，都得印新名片。而交换名片，有时可以很变态地成为一项工作。比如各种交易会上，展商的主要工作就是交换名片，你来我往，轰轰烈烈，貌似广结天下善缘，其实开完会后，那堆名片基本就成了垃圾，当然你收集的名片数量，是可以被写进成果报告里的。
　　
　　我经常收到一类人的名片，猛一看有点像一本书的目录页，从上到下N多行头衔，恨不得连街道某协会小组长的头衔都写上。还有的不光写职务，还要一条条写上他个人的伟大成就。我最喜欢收到这种人的名片，因为不用去对他的为人做太多的判断，扔掉他的名片也不用纠结，经验告诉我，拿这种名片的人是最不靠谱的，干什么都不靠谱，远远躲着他。
　　
　　前几天去外地，参加了一个论坛，主办人非让我这个自由职业者讲话，无奈，我诚惶诚恐地做了10分钟的发言。更让我诚惶诚恐的是，散会后有不少从业者跑上来找我要名片，他们说我的这10分钟，没有废话，而且对他们有帮助，所以他们要我的名片，今后好向我咨询有关问题。当我表明没有名片时，他们说：给留个电话号码就行。我觉得他们很真诚、很靠谱，他们真有事儿时，一定会找我联系的。
　　
　　曾经有个酒店总经理，一说起话来总是口气很大，比如“你们在我这儿不必客气，谁谁谁都不客气，在我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他说的谁谁谁当然是个有来头的人。这位老总的名片也透着与众不同，总经理职务的后面还有个括号，里面写着“副局级”仨字。他说今后酒店这边有订房之类的事儿，他不在，就直接拿着他的名片找前台就行。我那时年轻，真信了。后来来了个朋友，我就让他拿着这个老总的名片去酒店开房。结果是这哥们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说：你他妈不知道他进监狱了？——这是名片给我带来的最悲催的一件事。
　　
　　今天的数字时代真好，我们终于可以鄙视一下名片了，还可以美其名曰为了环保。手机摇一摇，瞬间就把一桌人的通讯存进手机。据说某人的老婆都是手机摇出来的，在这样一个时代里，我们还要名片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