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卖画

老王卖画
　　
　　我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老王推开门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他一下子瘫在沙发上，边擦汗边连声抱怨：“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妙了！”
　　
　　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但听他这样说，觉得事情可能十分严重，不禁紧张起来，一脸郑重地问道：“老王同志，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别光瞎嚷嚷呀！”
　　
　　老王顿了一下，十分愤怒地说：“有人在模仿我的作品！”
　　
　　我哑然失笑，心想白紧张了一场。
　　
　　老王是我们这一带小有名气的画家，我的办公室墙上就挂着他的一幅画。他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凭着天赋和努力，最终在绘画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这可以说是十分令人敬佩的。但像今天这样一惊一乍的，简直就像在拿我开涮嘛。
　　
　　我顿时显出不愉快的表情：“老王，有人学你作画，说明你有知名度，你的作品有艺术性，所以才值得大家去模仿嘛，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相反，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老王还没有缓过来，喘着气说：“不是！不是！他不仅抄袭，而且在光明正大地卖！”
　　
　　我笑道：“人家把模仿你的作品拿去卖，说明你的作品有市场价值嘛！再说了，人家不过是混口饭吃，模仿了你的作品你不让卖，人家干吗辛辛苦苦地画呢！”
　　
　　他又嚷道：“不是！不是！他不仅是卖，而且是在集市上卖！”
　　
　　原来他是在介意这种事呀！我又耐心地向他解释：“艺术这种东西，并不是只有艺术家才可以欣赏的。普通老百姓也有权利去欣赏、去收藏，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他声音一瘪，委屈地说：“可是……他是在地摊上卖……”
　　
　　我说：“这很好呀！你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还原于生活，来源于农民阶层，还原于农民阶层，来源于乡土，还原于乡土，这多和谐啊！”
　　
　　他又解释道：“他摆地摊也就算了，可是他旁边是卖鞋的！”
　　
　　我说：“老王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艺术本就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相互依附，协调共存的。现在你只想阳春白雪怎么行呢？旁边有下里巴人，不是正好衬出你的艺术的高雅吗？”
　　
　　老王急了，说话也有点不灵了：“那……那他也不能卖五……五元钱……”
　　
　　我笑道：“只有这样，普通群众才能更好地去了解、去欣赏你的艺术作品呀！难道都像梵·高、莫奈他们那样，一幅画卖几十万、几百万美金吗？不可能嘛！”
　　
　　我话音刚落，老王才把之前那句话说完：“……两张……”
　　
　　我不耐烦了：“不要这样苛求，随和一点，老王！”
　　
　　他忙说：“你听我说！这还不算，更气人的是有两个拾粪的老头站在画前，一个使劲摇头说不是，一个使劲点头说是……”
　　
　　我就又莫名其妙了，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敢情是两个神经病？”
　　
　　他两眼生绿光，咬牙切齿地说：“点头说是的人说：‘这一定是老王的作品。’摇头说不是的人说：‘这绝对不是老王的作品！老王的作品我见过，这些画比他的好多了！’”
　　
　　我不禁在心中大笑，忙安慰道：“算了算了！老人家嘛，你不要和他们计较，他们懂什么艺术，我们都知道你的艺术修养是顶呱呱的就行了！”
　　
　　他接着道：“可恨那两个人还想买那些画！”
　　
　　我说：“买就买呗！他们买回家欣赏，说不定你就又多了两个忠实粉丝。”
　　
　　他说：“不是！不是！他们买就买吧，居然还讨价还价！”
　　
　　我想，完蛋了，老王要被打击了！
　　
　　他看我没有反应，瞪了我一眼接着说道：“然后那个卖的人竟然同意了，以五块钱三幅的价格成交！”
　　
　　这回总算是完了吧？既然画都已经卖掉了，应该一切太平了！
　　
　　我说：“然后呢？”
　　
　　老王憋红了脸：“还没完！他们……他们……掏摸了半天，最后说没带钱，于是……”
　　
　　我问道：“于是什么，快说呀！”
　　
　　老王像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终于说了出来：“于是他们把身上背的一筐粪留了下来……”
　　
　　说完，他终于不喘了。